那只青皮子呢,又跟上来了,看它走路到处张望,脚下的步子可不慢,悄默声地拉近和朴高丽的距离,已经距离五六米的样子。
这下子,朴高丽心里越发窝火了,赤手空拳,掉头就朝著那只青皮子冲了过去。
一见朴高丽有动静,那青皮子掉头就准备跑。
但朴高丽也是倒霉,他脑袋里想著去轰青皮子,可想要的速度,一双腿脚不但不配合,还左脚绊右脚,身体不受控制地衝出两三米,扑倒在雪地上。
这下可让青皮子找到机会了,立马朝著朴春阳就扑了过来。
青皮子咬人,够快也够狠,但不会像大爪子、豹子之类,直接朝著大型猎物的脖子、脊椎这等致命的部位下口,它们更喜欢攻击猎物的鼻子或腿、腹部等等位置,不断地撕咬一点点削弱猎物的反抗能力,才是它们的强项。
所以,被狼追击袭扰的大型猎物,通常是因为大量失血而死,这也是说它残忍的一面。
只有跳猫子之类的小型猎物,才会被直接咬断颈椎致命。
人,在青皮子眼中,绝对是大型猎物。
事实上,在很多野物眼中,哪怕是在大爪子眼中,人都是很危险的存在,因为它们一般是通过猎物的高矮来判断强弱,直立行走的人,自然被归在大型这个档次,
朴高丽想著,这只青皮子没那么大胆量敢真上来咬人。
因为他这辈子见过不少青皮子,也是自认懂青皮子的人。
他知道,青皮子就算懂“战术”,狩猎成功的概率仍然十分低,围猎七八次能成一次就算不错了,还不包括追踪和试探所浪费的精力。
所以,为了能吃饱,青皮子必须许多时间寻找、试探猎物,如果在一个兽群里找不到合適的猎物,它们会转而追逐另一个兽群,直到找到有把握的目標。
他还知道,追猎开始之前,青皮子喜欢逆风接近猎物,足够近之后才会开始追猎。
他曾见过成群的野猪被青皮子惦记著,猪群著不动,狼群也无计可施。
还看到过青皮子围过水性好的猎物,如马鹿、驼鹿,就经常躲到又深又急的水流中等待狼群离开,狼群也会就地休息,只让一两只成员骚扰、观察,等待猎物疲劳的时刻。
在朴春阳看来,大概就是因为它们各种试探太多、疑心病太重的缘故,才会让捕猎屡屡失败,
不像大爪子、豹子那么直接,一击致命。
眼下只是一只青皮子,还是腿瘤的,他觉得没什么威胁。
但接下来身体的疼痛告诉他,他还是低估了这只青皮子的凶狠。
许是饿得急了,又见朴高丽一副跟跟跑跪的样子,被划在了老弱病残之列,所以那青皮子扑过来了,一口就捞在朴春阳右手手臂上。
那钻心的疼痛,让朴高丽一下子彻底清醒,也精神百倍,他大叫一声,也不跟青皮子拉扯,反而奋勇直上,双脚一蹬,发狠地往前一扑,想要將青皮子给扑按住,就此將它弄死。
青皮子可不傻,立马撒口,跳到一旁,四脚摁地,衝著他发出鸣鸣的凶声。
朴高丽挣扎站起来,也不管手臂上的疼痛,再次朝著青皮子扑去,这下,青皮子转身窜进一旁的林子,又看不见了。
这把朴高丽气得牙痒痒,可拿这只青皮子没招啊。
黑夜里也不方便跟它玩。
他使劲地摸了一把自己被青皮子咬中右手臂,感觉有些温热,知道隔著厚厚的衣,也被青皮子咬得见血了。
好在,他捏捏拳头,抬抬手臂,还能动,自觉伤得不是特別严重。
这下,他不敢小那只瘤腿的青皮子了。
四下寻摸,从路边林子的树上,下一根枝权,剔掉多余的枝,当成根小木棒提著,提放著。
看著林子过了数分钟,不见青皮子冒头,他回头继续寻枪。
在上一次摔倒的地方,他看到了自己双管猎枪,捡拾起来提著,这才扔了那根木棍,心里憋著一股子火气,往大河西村走,心想著,青皮子要是再敢冒头,铁定要给它两枪。
林子里確实还有响动,但那青皮子却始终不再靠近。
他能感受出,青皮子就在林子里看著它呢。
这就是你弯腰它都以为你是要捡石头打它的鬼精鬼精的玩意儿。
接下来的路顺畅了。
青皮子跟了一段,就再没有动静,朴春阳也总算是回到家里。
叫来自家婆娘,打著手电筒照亮,他咬著牙脱掉衣,看到自己胳膊上,两个筷头粗细的窟窿眼,血呼啦的。
“你这是咋了?”他媳妇担心地问。
朴高丽一肚子火:“被物儿伤了,你看不到啊?赶紧的,给我倒热水、弄烟沫子。”
见朴高丽火气不小,他媳妇也不敢多说话,只顾闷头做事,用搪瓷盆倒来热水,帮忙擦洗血跡,又弄来烟沫子给他在伤口上糊上,辣得他嘶嘶吸冷气,最后才撕了块纱布给他包上。
直到这时候,朴高丽这才稍稍消了些火气,跟自家媳妇说道:“从黄岭到咱们村这一段路,
林子里藏著只腿的青皮子,没事別往那边瞎溜达,明天记得跟孩子和周边人说说,別说我被咬的事儿啊。”
交代过这句话以后,他胡乱用毛幣抹了把湿漉漉的脑袋,就一声不地爬炕上躺著。
第二天一早,朴高丽起得早,也不吃早饭,穿了鞋子,打了绑腿,往兜里装了七八个壳子,提著枪就出了门。
不曾想,刚到村口就遇到村里的熟人,也是个跑山溜套的,应该是早早去溜套子刚回来:“老朴,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朴高丽作为炮手,有自己的高傲,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昨晚被青皮子伤了,今天去寻仇的事儿,
只说:“我到周边山里转转!”
“我给你指个物儿,往黄岭方向走,林子里我看到只瘤腿的青皮子—
这就有点巧了,没想到这人也看到了。
朴高丽心说:你在就好,省得我费大力气,今天一准弄死你!
他心思也细,多问了一句:“是真吗?”
那人笑呵呵地说道:“可不就是真腐吗,我还了一下,往回跑的时候,都一窜一窜的,铁定是了,那跑起来跟黄岭那个瘤了的老葛似的。”
朴高丽瞪了他一眼:“你上边拉去,你这话要是让葛大爷听到,或是让卫淮听了去,不踢死你才怪。”
那人打著哈哈:“我就说这么个意思你说能不能干住?跑得可不快。”
“不快吗?”
朴高丽一脸疑惑:“那玩意儿可够鬼的,你自己可別嚇琢磨,你不一定能整得住它。”
“我知道自己没那能耐,这要不是在村口遇上,我正想上你家里跟你说说,看能不能给干回来,我是不会去打它的主意。”
“那我去瞅瞅,要是干下来了,给你送条狼腿!”
“行啊!”
两人碰头就这么了几句,朴高丽问了这人看到青皮子出现的位置,发现离大河西村,也就不到三里地,他提著枪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