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山打猎,確实赚钱,但这一次,被大爪子差点要了命,却也让卫淮免不了有些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葬身在山林里。
这是一条走不了一辈子的路。
山里边,很多四五十岁就活得浑身病痛的人不少,都是在山里边折腾坏的。
或许,早早选一条出路,也不错。
但卫淮现在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有得折腾,毕竟,跑山打猎抬棒槌的进帐都不小。
还是那句话,这些事儿,才是他擅长的。
他不愿意放弃这事儿,至少现在不行。
但心里边同样有想法的张晓兰,她可以做。
萧飞忙著去南岗交割带来的那些手錶、玩具之类的东西,卫淮看看时间,还能赶到巴彦,也就跟萧飞道別,各自忙各自的。
两口子再次赶往车站,买了车票,坐上半小后前往巴彦的班车。
在车上,卫淮將那块女式的上海表递给张晓兰:“以前也想过给你买块表啥的,没想到,到头来是別人送的!”
张晓兰伸出手,等著卫淮帮她戴上:“经过你的手,那就是你送的了!”
卫淮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
巴彦离著哈尔滨不远,也就八九十公里的路程,虽然班车的速度不快,摇摇晃晃的,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也已经抵达。
这本是松江中游北岸的县城,在平原地带,坐在车上,一路所过,一马平川,全是大片覆盖著白雪的田地。
在车上,卫淮甚至看到过有孢子在田地里成群地跑过,也见到野鸡、跳猫子被惊窜起来。
野物就是这样,专门去找不见踪,不想见到的时候却又到处蹦。
陈汉鹏现在是在龙泉林场工作,住也是住在龙泉林场里。
那林场是小兴安岭朝著平原地带过渡的山地,多是一些並不高大的丘陵。
离著县城有二十多公里。
等到两人下车,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森林小火车过了点,不方便去林场,一家三口只能在县城简单吃了顿饭,然后找了旅社住下。
在房间里,两口子早早地上炕睡下。
这一路坐车,对於卫淮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並不轻鬆,明明啥也没做,就是觉得疲惫。
他斜躺在炕上,看著张晓兰给那青蛙玩具上足发条,引著孩子在炕上爬来爬去,脑子里却还在想著今天跟萧飞遇见,所说的那些话。
卫淮轻声问:“媳妇儿,你说,如果做生意的话,咱们做什么最合適?”
“你是想开馆子吧?”
张晓兰反问一句:“在龙德野味馆,我看你没少跟店家问东问西。”
不得不说,她的观察力很敏锐。
卫淮確实偏向这方面,所以,他微微点点头:“我是想著,我就是跑山打猎的,別说紫貂、黑瞎子这些值钱的东西了,就连跳猫子、野鸡之类也都能变成钱,开个馆子,应该不错,你看看龙德野味馆,生意是真不错!”
张晓兰却是显得有些犹豫:“生意固然不错,但能把这些野味做好,却不容易。而且,现在葛大爷上了年纪,身体状况没有前几年好了,孩子又小,人手现在腾不开。
再有就是,川哥家里也得顾及一下,是你把人叫到黄岭定居的。
咱们要想做生意,就得往城里人多的地方走,地方太小,生意也不容易做红火。咱们进城来了,把他们丟下,不合適。
再说了,你现在在山里种著那么大片人参,你顾得过来吗?
淮哥,我觉著吧,你现在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得在那片参田上,六年时间才能採挖第一批,年前你又种了那么多参籽,到时候一移栽,又是几十亩,这些事情可不轻鬆,算下来就得八年时间。
这就不是你能隨便丟下的事儿。
我是有些想法不假,但跟著你的陆叔、柱子、李建明他们,又该怎么办。
不能太心了,想做、能做的事情太多,可不是什么事儿都能去掺一脚。很多时候,做好一样就够了。
就像我,想著把家里的事情管好,照顾好葛大爷和孩子,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就行。
还有大爷不是养头吗,我也觉得这事儿能做,暂时不用考虑那么多。”
这一番话,让卫淮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头脑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
张晓兰只是在说一些听著很普通的话,却自有其中道理:人的一生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每一件事情,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容纳每一个欲望,抓住眼前已经在做且最有把握的,才是最佳选择。
卫淮不由点点头:“媳妇儿,你说的没错,我確实有些眼繚乱了。”
张晓兰跟著笑了起来:“淮哥,咱们这么些年夫妻了,我还不懂你吗?在咱们心里,都被这世上的薄情寡义伤过,但咱们依然重情重义地活著,念人恩惠,
记人情谊。
知道我为什么死心塌地跟你过日子吗?”
卫淮本能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当初不著寸缕跟你碰面,你给我的暖,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感觉,
我只想著抓住!”
张晓兰脸有些红:“在哪儿活不是活,但眼前的你,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