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领头的是陆勇。
完达山几个棒槌场子,前两年老葛已经领著卫淮走过,这次决定去长白山。
而陆勇这些年外出搞副业抬棒槌,主要去的地方,就是长白山的支脉,小白山,也叫张广才岭。
张广才岭北接小兴安岭南麓,在依兰县南部。
所以几人带著猎枪、快当工具和猎狗,直往依兰县,打算在那里修整一天,准备好物资后,从那里进入张广才岭。
一路无事,在车上摇晃两天,抵达依兰县城,
好在,这一次招待所没有为难几人,看过证明,確认身份没问题后,让几人在县城里的旅社里住了下来。
这一晚睡得踏实,隔天早上,几人收拾行李用快当兜背上,一起到县城的食堂吃过早饭,多买了一些大饼,又去买了所需的小米、咸菜、香油等一应东西,带著穿城而过,直奔东边的山岭。
路过一家供销社的时候,一个衣衫槛楼的少年,有气无力地挡在面前。
他蓬头垢面,枯瘦的骼膊上伤痕累累。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一到几人面前,少年立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卫淮看到这少年,不由想起当初在蜀地的自己,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他微微嘆了口气,放下快当兜,从里面拿出两个大饼递给他,想了想,又给他掏了五块钱。
少年千恩万谢,然后拿著大饼和钱,跑到供销社门口旁边的墙角坐了下来,抱著大饼就大嚼起来。
卫淮警了一眼,和陆勇等人继续赶路。
走不了几步,忽然听到后边传来呵斥声。
几人回头一看,见供销社的售货员正在踢端那少年,叫著:“臭盲流子,再敢靠近,打折你的狗腿!”
少年挣扎著爬起来,远远跑开。
卫淮也知道,这年头难混的人太多,他虽然有侧隱之心,却非悲天悯人之辈,只是微微摇摇头,嘆息一声,继续赶路。
来黑土地上討吃食的人太多,老天爷却没有赏那么多饭,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好运。
卫淮能做的,也就是能给他几日饱餐,至於往后会怎样,那就只能看少年自己的造化了。
那少年另外换了个地方,重新在街边坐下,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两个大饼上,一口接著一口,吃得直伸脖子,连翻白眼。
“那要饭的小犊子,你叫啥名?”
一个中年汉子挡在了少年的面前,也遮住了阳光。
少年有些惊慌地藏住自己的大饼,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只见他脸色暗黄,两腮深陷,一副病態。
“俺俺叫刘铁柱”
他没有太多心情理会来人的长相,眼晴更多的是被男人递来的一块金灿灿的苞米麵贴饼子吸引。
那贴饼子烤得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中年男人在他面前蹲下:“你打哪里来?”
“老家山东高密刘家店的,本来是跟著家人来东北投亲的,路上被抓盲流,和家人跑散了,我寻不到他们,只能到处乞討————.”
少年饿的慌了,儘管怀里抱著两个大饼,仍然伸手想要將那贴饼子拿到手,只有粮食才能给他最大的安全感。
中年男子咂咂嘴,伸出又脏又长的小指甲挖著耳朵:“放山敢不敢去?”
刘铁柱连连点头:“只要有吃的,让俺干啥都行!”
“嘿嘿!”
中年咧开两排碎米牙,上下打量著刘铁柱,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晴:“跟我走,见人就说我是你本家大爷,明白不?”
他说看,將那块贴饼子丟到刘铁柱脚下。
刘铁柱连忙扑上去,將贴饼子搂进怀里,边吃边胡乱点头。
中年鄙夷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慢点吃,別嘻死了,嘻死你不要紧,白瞎我一块贴饼子。”
狼吞虎咽中,刘铁柱像是没听到一样,他只是忙著起身,紧紧跟在中年身后。
隨后,中年带著他出了依兰县城,直往山里走,临近天黑的时候,两人来到山里一座破庙,庙里一堆篝火,火光摇曳,一旁的地上几个汉子横躺著,鼾声如雷。
“啊—·啊呀·—”
沉沉的怪叫声在破庙里突然响起,惊得刘铁柱毛髮倒竖。
他睁大眼晴,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破门板上躺著一人。
那人赤裸著上半身,浑身肿得如同发麵馒头一般,就连五官似乎都挪了位,看上去,
很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