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卫淮確定自己距离那黑瞎子不远的是,他在山里一个石子的缝隙中,看到黑瞎子在这里休息留下的痕跡,已经很新鲜了。
时间已经晚了,没法再继续追寻。
这一天下来,少说也有五六十里地,得抓紧时间往回赶,不然就得在山里过夜了。
他没有带狗皮筒,衣服穿得也少,不適合在外面呆著。
好在有踏雪,这点距离回去不难。
本打算抄近道返回,但寻思著顺著原路回去也绕不了多远,估摸著这时候,
豹子也该出来活动了,他也想去看看,能不能碰上那只豹子,就选择原路回去,
顺便去看上个一眼。
结果並没有如愿看到豹子。
当天晚上,天黑了好一阵,卫淮才回到家里。
匆匆吃过饭,给几只猎狗稍稍餵了些苞米糊,他早早洗漱上炕睡觉。
屋子里,张晓兰点看油灯,还在教草儿认字和算术。
大概是不想给卫淮惹太多事儿的原因,在学校出了那档子事儿以后,草儿变得规矩起来,也展现出远超以往的耐性,读书的態度端正了不少。
就连张晓兰都说她其实很聪明,学东西很快。
早早躺炕上,卫淮却没有能很快睡著,心里惦记著黑瞎子和豹子,反倒心思活络,显得有些兴奋。
听著张晓兰温言细语地辅导了草儿两个多小时。
时间晚了,招呼草儿睡下,张晓兰洗漱过后,打著手电回到臥室,见卫淮挪了挪,让出些位置,不由笑著问道:“还没睡著啊?”
“没有—睡不著!”
卫淮也实话实说:“今天在山里收炸子儿,发现有炸子被黑瞎子咬了,跟了一天,还在半道上看到了豹子掛在树上吃剩的半只狗子,这要是两只都打下来,
那就是一两千的钱。”
“你这是高兴得睡不著了?”
和卫淮结婚,在一起生活了不少时间,张晓兰也大概摸清了自家男人的性子,那是一门心思地扑在赚钱这件事情上。
她就从来没见过上山那么勤快的人,
完全不像村里的那些老少爷们,做点啥事拖拖拉拉,那是能不做就不做,寧愿双手拢袖子里蹲墙根脚烤太阳,打牌、嶗嗑、吃喝,一天晃晃悠悠的,动不动还朝著自家女人吆五喝六,让人一看就觉得生活疲软无力,打不起精神来。
而卫淮这里,却始终充满干劲。
哪怕他手里存著的钱多得放眼整个兴安公社,也绝无仅有,他依然觉得不够,像是赚钱上了癮一样,脑袋里整天寻思著怎么赚钱。
谁会嫌钱多啊!
也就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说出那种话:“家里缺你那几个工分?”
张晓兰看过那些藏在柜子里的一背背钱,哪怕她是从城里来的知青,也没见过。
这还有那些熊胆、棒槌——.又是一大笔。
草儿在学校受欺负那一次,卫淮冲她说过的那几句话,大概是她听到的最重的话了,所以,打那天开始,她也就没怎么上工了,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打理家务和管护草儿这些事情上。
原本,队上现在的活计,也是拖拖拉拉的,一个个去上工,也就是在混日子而已,聚眾嶗嗑,吹牛打屁的成份更大。
唯一让她心里难受的,就是自己不爭气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
她脱了衣服,钻进被褥,缩在卫淮的臂弯里,手指头就开始一点点顺著卫淮的胸口往下摸去:“该是你的那就跑不了,也別老惦记著————我帮你放鬆放鬆——.”
被褥里鼓动了半小时强劲的风声,卫淮紧绷的心绪终於放鬆:“明天我得早早出门,天不亮就走如果找到了,我当天就送回来,要是没找到,我准备在山里过夜。”
张晓兰点点头,轻声应道:“好!”
她下炕打理好自己,又倒了热水回来帮卫淮擦洗的时候,发现卫淮已经呼呼睡著了,不由笑了起来。
隔天早上,她起得更早,准备了早饭,拿脸盘倒好热水,將毛幣搭在盆边上,放好香皂,这才去將卫淮叫醒。
她也在努力给卫淮做最好的辅助。
趁著卫淮洗漱、吃饭的时候,她在帮忙收拾,將准备好的用作乾粮大饼用黄纸包了,塞卫淮的猎囊里,军用水壶里,也灌上一些酒,把在山上过夜需要用的狗皮筒也摺叠捆绑起来。
又忙著到外面给踏雪餵了一些豆饼、苞米。
等到卫淮吃好喝好,事情已经准备妥当。
今天是要去打大牲口,不是打灰狗子,弓箭带著,反倒是累赘了,卫淮牵出踏雪,在马背上绑好狗皮筒,趁著夜色出门。
张晓兰送到门口的时候,被他勾著脖子拉到自己怀里抱了抱,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不要太担心,我儘早回来!”
说完翻身上马,领著猎狗轻快地离开。
还是昨天的路线,等到了豹子在柞树上掛了狗子肉的石子对面的时候,太阳也只是刚升到山头,红彤彤的。
他见那剩下的被掛在树上离地十数米的狗子肉又被吃了不少,也就不再停留,绕到远处,骑上踏雪,继续跟著猎狗去追寻那黑瞎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临近中午的时候,馒头终於率先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