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约之间,他忽然听到林子里传来吵啦吵啦的脚步声,他还以为是张茂秀和孩子靠过来了,高兴地喊了起来:“媳妇儿,你来啦?採到菜没有,我这里这片不错,赶紧下来一起采。”
林子里边没有回应,却听见咔、咔嘧折树权的声音。
李建明微微皱了下眉头,偏头朝林子里看:“嗨,你树权干什么,赶紧下来採薇菜啊!”
林子里还是没有回应,隨著一阵哗啦哗啦的声响,他还听到“哦哦哦”的声音。
这次听得清楚,李建明心头一惊,认出来了:“有黑瞎子!”
年前才从黑瞎子爪牙下捡回一条命,伤刚养好呢,他心有余悸,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也辨不清那黑瞎子在哪面吼叫。
心里想著,媳妇和孩子都在这片林子里,怕出事儿,得赶紧找到她们,避得远远的才行。
他开始悄摸著往之前分开的地儿走,不时回头打量著黑瞎子叫声传来的方向,这一分神,顿时被一蓬榛柴棵子绊了一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就在此时,只见一只黑瞎子,边叫唤著边树权,从他右侧的林子里出来。
它左顾右盼地走著,虽然出仓了,但时间还短,还不足以让它变得肥胖起来,浑身皮毛看看松垮垮的,但也正是因此,更显得它骨量很大。
这要是贴了,是个能超过五百斤的熊霸。
李建明一时间不敢动,就躺在地上等著,期盼著黑瞎子赶紧走远些警见倒在地上的背冤,他赶忙小心地翻身起来,將背连里边的菜一起扣在自己脑袋上,心想著就即使黑瞎子过来了,至少也会有王八柳编成的背挡一下,不至於被黑瞎子一下子拍碎脑袋。
可越是希望黑瞎子不过来,那黑瞎子昂著脑袋嗅嗅,反倒越走越近。
黑瞎子每朝著他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心坎上一样,简直要了老命了。
在黑瞎子距离他十来米的时候,李建明绷不住了,一下子从树丛中窜起来,
就头顶著背往塔头草甸跑,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塔头草间,背差点掉了。
他双手紧握著背口沿,借著塔头的遮掩往深处挪著,后来乾脆就蹲在两个塔头间的水洼里,透过背缝隙,看著被他惊动后,跟著一路追到草甸子边缘看著的黑瞎子。
那黑瞎子人立著,哦哦、嗷地吼著,朝著李建明这边张望,然后在草甸子边走来走去。
李建明浑身发抖,不要说此时不敢言语,就算是让他说话他也已经说不出来。
这一等就等了七八分钟,那黑瞎子在数次朝著他这边张望后,终究是慢慢地顺著塔头甸子边缘,到了河边,然后顺著河滩往上游走远,到了一处河里有几块大石头支棱著的地方,那黑瞎子下了水,四足踏在石头上,不时猛地一巴掌捞向水中。
不多时,还真让它捞起一条鱼来,在那里撕扯吞食。
直到这时候,李建明才稍稍鬆了口气,这算是又躲过一劫了。他不敢再逗留,將背从头上取下来提看,猫看腰小心钻进林子。
等到走远了,他才放声喊叫:“秀啊———“”
张茂秀没有回答他,倒是听到李卫华回了一句:“爸,我们在这儿!”
李建明赶忙寻著声音找了过去。
张茂秀看到李建明那衣服浑身是脏泥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杀千刀的,今儿才给你换的衣服,咋又弄成这逼样了,你就不能让老娘省省心啊?”
“不是——媳妇,你听我说,咱们赶紧走,这地儿不能呆了,有黑瞎子,你別急著骂,我这是刚刚撞见黑瞎子,被黑瞎子给攀得藏塔头甸子里弄脏的!”
他担心万一再遇上,躲过一次,未必能躲过第二次。
“啥,黑瞎子———·离村子那么近的地方,咋可能有黑瞎子,你哄鬼呢!”
张茂秀不信他的话。
“我说的是真的哎呀——”
他上前一把拽著张茂秀就往河边拽:“眼见为实!”
等到了林子边缘,看到两百来米外,那黑瞎子还在河里捞鱼,张茂秀顿时脸色变得惶恐,赶紧一转身搂著自家孩子:“快走—
一家子顾不得采野菜了,背上採到的那些野菜,惶急火燎地往回走,感觉周边的林子都不安全。
而现在,心里大定的李建明却是有另外的想法:“媳妇,回去的一路上,谁也不能说黑瞎子的事儿,这要是能把黑瞎子给打下来,我休养这半年该有的进帐,多的都能补回来了。”
“咋地,你还想著打黑瞎子?你不要命了!”
见李建明又开始打黑瞎子的主意,张茂秀急了。
就连李卫华也满是担心:“爸,你还是別想了,就凭你手里边那杆老洋炮和准头,你打不了,不能再受伤了。”
我知道打不了,但我打不了,不还有卫淮兄弟吗?我去找他跟我一起啊。
打下来分一半,不过分吧?”
“人家也出去采野菜去了,你上哪里去找?”
“对哦,之前碰面也没问一下去的哪儿他没在,还可以去找葛大爷,葛大爷虽然腿瘤,那也是老手,他也有水连珠——对对对,就找他!咱们赶紧走,
可不能让黑瞎子走远了,就找不到了。”
听到李建明说是要去找老葛,张茂秀也升起了希望,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背著背,隨著李建明往家里急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