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的状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还专门教咱们怎么引爆这炸药·咋,咋弄来著?拿一筒炸药,用木棍戳个洞,嘿嘿嘿—···戳个洞,戳—···戳个洞,然后咋来著?”
场长摇头晃脑:“要先把火索插进火雷管,塞—·塞进去————要夹一下,夹紧了才行哟,咱们回去再研究研究,这玩意儿危险,可不能出紕漏。”
“行,回去再研究,別搞乱了!”
会计嘿声笑著:“打通了这层关係,咱们以后要弄到这玩意儿,就容易了,
你看看山里边,就有不少人,冬季端仓子,用炸药炸的,隨便找人联繫联繫,咱们很容易就能卖出去,也能赚上一笔。”
厂长也在笑:“不想点来钱的法子,咱们俩怎么在外边吃香喝辣?就靠咱们赶马车,一个月那十几二十块,喝西北风还差不多。”
会计却是起了些怒气:“对,赚钱,还有,大坡姓徐那老续子,上次一把火没烧死他,真想找机会回去,赏他两筒炸药妈的,姓徐的小犊子,那一刀,
你看看把我这脸弄得—都没法见人了。”
“你就暂时別想著动他了,上次放火的事儿,风头还没过,等等再说!”
厂长显得要谨慎不少。
看著两人走远,卫淮迟疑了一下,再次远远地跟上:“妈的,害人之心不死啊!”
两人回到宿舍,並没有忙著睡觉,而是拢了火炉,打了一茶壶水烧著,看往罐头瓶里放茶的样子,应该还要喝些茶水才会睡。
卫淮在河对面,隔著窗户,看著两人的影子在里边晃来晃去,估摸著就是在摆弄他们从火药库带出来的那些东西。
不愧是在大煤矿,有自己的发电厂,工人的宿舍也都拉了电,点上了电灯,
灯光不是很亮,但也比煤油灯要强很多。
夜里的时候,哪些屋里有人,哪些屋里没人,从灯光上就能很好地分辨,再者说,卫淮这两天也摸清楚了,那一排宿舍,都是单身宿舍,这个点,大半的人在井下,剩下几个是白班,这个时候睡得很沉。
卫淮在河对面的小林子里等了许久,却见两人的屋里一直灯光不灭。
他有些压不住性子了,寻著路靠近屋子,偷偷瞟了一眼,见两人,已经四仰八叉地靠坐著椅子就睡著了,灯没关,门也没有销,半掩著。
而就在两人面前的地上,有著有两筒綑扎好的火索的炸药和钳子电工胶带之类的东西。
靠墙的位置,还有一圈火索,一个小小的雷管盒子和几筒炸药。
捆好炸药的额火索留了得有二十公分那么长。
卫淮在蜀地的时候,没少出修路筑坝的义务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他没碰过这玩意儿,但是见过,用来对付那些挡路的大石头,钻孔、安放—
知道这玩意儿,往火里一点就著,但燃烧得很慢,威力也大得惊人,石头都能崩开。
他看著歪在椅子上声震天的两人,再看看綑扎好的炸药和靠角落里还在很旺的火炉,心里微微一动:“倒是毁灭形跡的好东西———“你们是真该死。”“
他深吸一口气,四下看看没人,抽出猎刀紧紧地握著,极力控制著不让发抖,缓缓推开门钻了进去。
两人鼾声依旧,完全没有察觉。
卫淮看著两人的喉咙,提著刀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却见会计鼾声忽然止住,大概有十多秒的时间没有呼气吸气,然后如同老黄牛叫了一样,打了个夸张的鼾,扯得整个人都一下子醒过来,一脸迷茫,闭著眼打了个差点把下巴扯脱白的哈欠。
见状,卫淮心里大惊,哪里还敢有丝毫犹豫,这要是醒来,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他手中猎刀跟著递出,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刷刷两下,朝著两人脖子招呼过去,顿时血液从他们的脖子上喷涌而出。
这两下,他出手极重,用的是劈砍的方式,猎刀锋利,刀背厚重,就这血流量,他能肯定断了动脉陡然遭袭击,两人惊恐地站了起来,捂著脖子,看著眼前这个一身劳保服,
满脸黑灰的人,还没想明白是咋回事儿,就接连倒地,踢蹬著脚,喉管里咕嚕嚕冒著血泡,很快没了动静。
卫淮吞咽了口唾沫,心情却是出奇地冷静下来,像是心里边有一层壁障被突破了一样。
他捡起那两个綑扎好的炸药,一起点燃,就放到两人的脖子边,然后转身出门,顺带將门给拉上,快步奔入黑暗之中。
“轰·——轰—.”
等他连走带跑出了百多米开外,那宿舍里接连传来两声间隔很小的轰响,像是连在一起的一样。
卫淮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整个厂区,住宿片区,有灯光接连亮起。
他不敢多作停留,快步往山上地熗子所在的地方攀爬。
到地熗子里取了猎囊,提著钻进山林里,借著月光,快速远离蛟河。
这后半夜,白天,他都没敢停留,一直沿著选好的山道穿行著,在山里过了一夜,隔天在山溪里洗了个澡,换上自己那身乾净的衣服,把那套沾了些血点的劳保服拢火烧了,拿出冷包子啃著,继续朝庆岭赶。
到中午的时候,抵达车站,买了去吉林的车票,警惕地注意著周围的动静。
等了大半个点坐上火车的时候,卫淮的心绪都没敢有丝毫放鬆。
倒是车里有人议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没听说奶子山煤矿发生的事儿?”
“听说了,多大个事儿啊,不就炸死了两个人嘛!”
有好奇的人伸长了脖子:“咋回事啊?”
“能是咋回事儿,马车队两个来了没多少时日的工人,都不是正式工,前段时间,还有榆树那边的公安来问过,不是啥安分守己的人,尽打歪主意,跟炸药库值班的人吃吃喝喝勾搭上了,弄到了些东西,自己拿回屋子瞎搞,结果给弄响了,两人也被炸得支离破碎,房顶都被崩开—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
“嘿嘿,说得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
“废话,你以为我跟你扯犊子,我就是矿上的人,去看过现场的,里面搜出好几筒炸药,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查自然就到了炸药库那里去了,那两值班的也承认了,被抓了起来,好在,並没有伤到別人。“
“那这些人会咋处理啊?”
“能咋处理,该让收尸的收尸,该送去关著的送去关著,该抚恤的抚恤,不就那样?矿上不止一次出现把炸药弄出去的情况了,还有些掌面子的,也会报个数领炸药,带下井的炸药没用完,他们就会自个留著,拿出去卖钱,早已经三令五声,不是一次两次的强调其危险性了,哪怕说发现要严惩,还是有人这么做,
活该。”
“听你口气,像是矿上的领导————·
“嘿嘿,当著运输队的小队长!”
听到这些话,卫淮一下子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