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卫淮看到过的最繁华的地方，各种楼房、工广不少，往来的汽车成流下车的时候，卫淮双脚都肿了起来，感觉都不会走路了，在站台上拍拍打打好一会儿，才渐渐適应过来，扛著那些熊掌出了站。
一出站就又碰到人来检查，是抓盲流的。
要是在以前，卫淮看到这些人，躲都来不及，现在被拦下，他已经完全不惧，將怀里口袋中揣著的各种手续证明都掏出来，那些人翻看一下，就將东西给了他，放行了。
扛著这么些熊掌实在不方便，他乾脆就找这几个抓盲流的询问：“同志，这附近有没有外贸收购站？”
被询问的人点点头：“出了车站，往左边走七八十米，那里就有一家！”
“谢谢！”
卫淮扛著熊掌就走，出了火车站，往左边走了没多远，果然看到了那家外贸公司，门口的柜檯很热闹，有不少人带著东西前来售卖。
他在旁边看了一阵，收购的东西种类不少，大多是山里的一些珍贵的猎获，
如鹿茸、灵芝之类，也有带著熊掌、熊胆来出售的。
他注意听了一下，那新鲜的熊掌六块钱一斤，熊胆居然达到了六十块钱一两这让他不由想起在十八站收购站出售的那个只换了三十七块多点的熊胆，这要是拿到这里来买，那得是翻了好多倍的价啊，这才时隔一年半的时间，变化不小。
还要忙著赶路，他也使劲往里边挤著，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卫淮也將袋子里那些熊掌给一一放了出来。
真正的熊掌，指的是黑瞎子的一双前掌，据说黑瞎子蹲仓，就靠舔厚厚的手掌度日。
卫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又没仔细看过，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但熊掌確实分前掌和后掌，前掌的价格要比后掌的高。原因无它，前掌要小一些，但掌面宽，肉更香，气腥不臭。后掌比较长，掌面比较窄，气腥略臭，质量不及前掌。
卫淮带来的是干品，收购员检查后，都是好货，给了九块钱一斤的价格，后掌便宜了一块钱，八块钱一斤收购。那四只源自熊霸的熊掌价格比黑瞎子的又要便宜一些。
四只熊，十六个熊掌，卖了六百四十八块！
这数字，把卫淮又给惊了一下，他没想到，熊掌居然能如此值钱。
很快，六百四十八块到手，引来旁边眾人一阵艷羡。
而卫淮心里更多的却是在想：自己盘算的熊胆积攒，果然没错—葛大爷也真是见多识广，居然知道外贸公司收购熊掌。
国营店的收购跟外贸公司的收购，完全是两码事儿啊，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將钱揣进怀里，卫淮没有在城里过多停留，他还想著早点赶往榆树县，確定一路走过没人跟隨后，他再次进站买票，
只是到了售票窗口一问，火车得到傍晚才有，他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就又找人问了班车站，倒是有前往榆树县城的班车，很快就要开车了，赶忙又了三块五毛钱买了车票，上车匆匆了前往榆树县。
接下来又是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到了下午的时候抵达榆树。
在塔河上车前买的那几个包子，早就吃光了，此时饿的慌的卫淮，赶忙寻了县城的国营食堂，去里边要了一盘红烧肉和豆腐，又买了一大碗饭，开始猛吃起来。
那红烧肉是用五肉做成的，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出奇的美味。豆腐也很不错，只是简单搭配葱姜蒜等调料，却质地细嫩，口感爽滑。
卫淮都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这辈子以来，吃得最清爽舒服的一顿饭。当然，价格也不得了，两个菜连著那一大碗苞米饭，了卫淮一块八的钱和粮票。
就在他刚开始吃的时候，旁边又进来几个人坐在邻桌，其中两个胳膊夹著公文包，一身中山装，一看就知道是干部。
人刚一坐下，就开始討论起来。
““..—榆树县七二年的时候，就提出双百万』的口號，以后每年重复这个口號，可这个目標一直没有实现。年產一百万吨粮，一百万头猪—为什么会实现不了？主要是因为这是个脱离实际的高指標。”
“还有，为了完成百万吨粮食，榆树把扩大玉米叫保大王』，为保大王』拼命压缩经济作物和其他粮食作物的播种面积，以苞米为纲，苞米麵积过大，打乱了轮作轮茬，土壤得不到休养，结果就是其它粮食作物、经济作物產量严重下降，苞米本身也没起来。”
这是其中一个夹著公文包的中年衝著另一个头髮都有些白的干部说的。
那人只是微微点点头。
跟著，那中年又说：“我们今年，全县社员的平均收入才一百二十三块，还是这些年比较高的，而社员收入中，扣除口粮、烧柴等，平均分得的钱，也不过就是三十块，超支六万多户.
搞高指標，割尾巴，还有所谓的拔果树、甜菜、药材的三根』，铲大葱、
大蒜、辣椒、黄烟的“四辣”，把多种经营、及时贸易都搞掉了。
还有，抽掉八百多劳动力修大寨式梯田，把土层全破坏了，几年不长庄稼，
老百姓的日子没好起来，拦路抢人的都越来越多了·——·
卫淮一边吃著一边听，越听越是心惊。
想想自己这一年半的收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是山里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