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鄂伦春人每个乌力楞都会准备的库房,叫做欧伦。
这东西不用留人看守,也不上锁。
跑山人在外打猎,如果一时断粮,可以不经主人允许,隨便到任何一个乌力楞的欧伦中拿走所需要的东西,事后向主人通告一声即可,以后有了,如数奉还,不还,主人也不会索要。
这功用,就像卫淮从大坡公社出来,在山上看到的那些跑山人在山里建造的用来临时落脚的窝棚一样,有需要,都可以住进去,留在里面的粮食也可以取用,下次经过的时候,记得带来补充上就行。
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这是卫淮来到东北,喜欢上这地儿的一个原因。
这地儿的人,总有不少人散发著一种宽容、大度的魅力。
要换作在蜀地,敢在山上弄这么个东西,怕是里边的东西过不了几天就没了,夸张点说,连做欧伦的木头都能给你搬走拿去做柴火。
当然了,在这片地儿,方圆几十里没个村庄,在山里,往往大半个月碰不到一个人,碰到人的机率,比碰到野物的机率都小。
他一切的一切,都在为冬季的到来准备著,为来年准备著。
算算时间,他离开蜀地,已经有一年多了。
老葛和草儿也没有閒著,在山里採摘了不少嘟柿和蓝莓,酿成嘟柿酒。
天然的嘟柿本身就含有酒精成分,不仅人吃过量的嘟柿会醉,狗子吃过量也会醉。
老葛就在领著草儿採摘的嘟柿的时候,遇到过一只吃了嘟柿醉倒的孢子,白捡回来,把老葛和草儿乐呵了好几天。
当然,老葛採摘嘟柿,目的就是为了酿造嘟柿酒。
酿造的方法很简单,也很有趣,就是在樺树皮做的樺皮桶內装上半桶嘟柿果,然后扣紧盖子,两手抓住樺皮桶上下左右使劲地摇晃,就这样让嘟柿果在桶壁上撞碎,不一会儿,粉红色的嘟柿原汁酒就酿造好了,存放著发酵,以后取用就行。
这是卫淮经常能喝到的果酒,也是鄂伦春人招待客人或是婚礼的时候所用的酒。
另外,还他们还採摘了不少稠子李回来,这东西晒乾保存,等到冬日,用来和稀饭一起煮,別有一番风味。
孟川在临近中秋的时候,来过林场一次,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带来了三十来斤高粱小烧,还有一些草儿喜欢吃的果。
在这里跟著卫淮玩了两天,就又开始念著要回山里。
他本以为卫淮到林场,会过得比较艰辛,却没想到,两天体会下来,发现比他过得还滋润。
临走的时候,卫淮给了他两百三十块钱,请他帮忙回到猎民队的时候,帮忙选著买一些冬季的狗皮,並顺便请白依尔和艾和音帮忙给三人一人置办两套苏恩和两双狂皮勒、狗皮手套,再缝製三个孢皮桶,以应对冬季的寒冷。
这笔销不小,但也在情理之中,要知道,一套大人的苏恩,就得五六张狗皮,狗皮桶用得更多。
三人都置办,用的狗皮皮张数量可不少。
单张狗皮要不了几块钱,数量一多,销自然也大,何况,请人做东西,报酬也该有一些。
狗皮苏恩、皮靴、孢皮筒,可都是御寒的宝贝,比被强太多,那可是能在雪地安稳睡觉的宝贝。
卫淮也去过十八站一次,按著约定的日子去孟川家取这些东西,顺带请孟振邦、孟振华孟川和当初在养马场揍曹金奎时来帮忙站场的几人,到公社食堂里吃了一顿。
不在十八站了,但这人情往来不能断,谁也说不定以后谁会需要谁。
至於米麵之类的东西,卫淮不用出来买,跟姜玉珂打声招呼,林场採购员外出採购的时候,就能顺带帮忙带回来,比卫淮自己去买,可要省事得多。
在忙碌、充实而又不被打扰的日子里,卫淮活得自在,日子也过得飞快。
转眼间,山里起了凉风,蚊虫像是突然就销声匿跡了一样,跟著温度越来越低,满山遍野的落叶松,针叶开始变黄,將一座座山头染得金黄天气也越来越冷。
场部基础建设完成后,姜玉珂领著人出去得越来越频繁,回来的时候,领著从各处生產队招来的伐木工,还有各种拖拽木头的机器,运送木头的汽车也多了起来。
跟著,山里各处划分的道班,小號,一个个窝棚搭建起来,机器也跟著开始轰响。
平出的大片堆放木楞的场地,开始有大堆大堆的原木堆积起来。
林场的伐木工作,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但这些事儿,对卫淮他们三人来说,並没有什么影响,他只知道,除去一应的开销,手里的钱有一千五百多块了。
就在十一月的中旬,下了第一场初雪。
躺在炕上的卫淮,听到外面窒窒的声音时,专门跑出去看了好一会儿。
下雪,意味著打皮毛的好时节来了。
想想现在,有吃有喝,各种生活所需的东西准备得充足,卫淮看著周边茫茫山野,再没有一开始的惊惧、恐慌,反倒感到无比踏实、心安。
他已然是一个优秀的跑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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