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的心性，可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刚烈得多。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人，赶著马群返回马场，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老葛今天本来也是跟著马群的，一开始找到马群的时候，他还远远看到过几眼，只是后来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卫淮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来。
三个知青忙著往原木掏空做成的食槽里投放著粗盐，拱马匹舔食，见到裤子上染了大片血跡，穿著半截衬衣，看上去狼狈不堪的卫淮回来，又看看他提著的金雕，眼神都有些古怪，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卫淮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將捆著金雕双腿的藤子，换成了一节狗皮上剪下来的皮条，然后拴在屋子拐角支棱著的木头上。
让草儿暂时留在外面，他自己先进屋，將腿上的血跡擦洗掉，换了身乾爽的衣服，这才让草儿进来，开始拢火做饭，
临近天黑的时候，老葛才背著老洋炮从山上回来，手里提著两只飞龙。
这个时候，卫淮正领著草儿吃饭。
见到卫淮木刻楞拐角处拴著的金雕时，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站在那儿看了好半天，这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朝著卫淮的大门过来，碎碎砰地敲著大门：“爷们，开开门，有事儿找你商量！”
卫淮愣了一下，都起身准备去开门了，但想了想又坐了下来，当是没听到一样。
他可没忘记初来马场，自己打招呼和提著酒登门拜访时，老葛的態度。
这么长时间，都两个多月了，老葛和卫淮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而这一百句话，还都是因为马场的事情不得不说那种。
刚才在窗子边，他已经注意到老葛在盯著金雕看了，现在敲门，也大概猜到，他打的什么主意。
也让他感受一下，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
老葛在外面又敲了几下，见屋子里边没动静，低著头想了想，转身回了屋子这一晚，没见老葛有多余的动静。
但第二天，卫淮儘管腿上有伤，依然咬牙早起去清理马棚。
在清理的时候，老葛又来了。
这一次，他出奇的勤快，將平时著的麻梨疙瘩拐杖靠在一边，一一拐地帮著卫淮將马棚里的马粪给收集起来，装到小架子车上。
这还是卫淮来到马场，包揽清棚、草这两件事后，他第一次主动来帮忙，
忙得比卫淮还要快。
三个知青也早看到在马棚里都一瘤一拐的两人了，面面相。
曹金奎皱著眉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两人咋回事？啥时候走那么近了，真是奇怪。”
“是挺奇怪，不会是因为都腿瘸了吧？”
“同病相怜？”
两个女知青也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卫淮依然没有理会老葛，拉著装满马粪的架子车，將马粪送到远处的积粪场，老葛也跟在后面帮忙推著。
积粪场是堆积马粪的地方，这一年下来，那么些马，能產出不少马粪、马尿啥的，肥料稀缺的年头，这些东西可是用来种庄稼的好肥料，儘管这黑土地肥沃，但能增加点肥力也是好的。
跑了三趟，將马粪全都清理送到积粪场，卫淮將架子车送到马棚边放著，到河里洗了手，顺便擦把脸，径直回了屋子。
青草天，马匹都放养在外面草场，不用他草了，省了不少力气。
他一早上的事情，算是忙完了。
卫淮回到屋里，准备拢火做饭，想吃早一点，然后领著草儿去一趟猎民队，
他准备找孟川帮忙问问，看看有谁想要那只金雕，把它给卖出去。
谁知道，刚把灶火拢著，往大铁锅里加了水，就见老葛捧著个热气腾腾的砂锅钻了进来，砂锅往桌上一放，跟著凑到卫淮旁边，搓著手，满脸堆笑：“爷们，別不理我呀，这以前啊，是我的不是，大爷给你赔个理，道个歉，之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看看，昨天在山里寻到两只飞龙，我特意给你吊了汤送过来了。“
话说到这份上，见他明白自己不理会他的原因，已经服软，卫淮也不好再这么僵持下去，回头看看老葛，又看看桌上放著的砂锅：“有啥事儿，你说！”
见卫淮终於开口，老葛喜上眉梢：“就是想找你商量个事儿，那只金雕，能不能卖给我。”
“你这是看上金雕了，这才上门的啊！”
卫淮笑笑：“葛大爷，不是我说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讎的，这么长日子，你可是对我没少甩脸色，那感觉，像是我欠了你几百万一样—说实话，我觉得之前那样挺好，咱们互不干扰，也落得个清净。
你那什么飞龙汤端走，金雕我是要卖，但不会卖你。
老话说：寧吃飞禽四两，不吃走兽半斤。
要是没別人要，我寧愿宰了，正好尝尝金雕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