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大红冠子一身羽毛髮亮的大公鸡很会献殷勤,啄起一颗苞米粒,却不急著吞下,而是咯咯咯地叫著,將苞米粒吐出来,又啄起,引得几只母鸡纷纷朝它跑了过去。
院门的柵栏就在这时候被推开。
女人看著进来的孟寿安,似乎一时间没认出来:“你干啥的啊?”
孟寿安也不言语,只是將背在身后的半自动给甩了下来,打开保险,直接端枪上脸,瞄著女人。
女人被嚇得面色大变,整个人一下子僵住,认出来了,颤抖著声音问:“浓突汗——·——你要干啥?”
孟寿安没有说话,只是端著枪,一步步朝著女人走过去。
极度的恐惧之下,女人几乎出於本能地大叫著,转身就朝著屋子跟跪跑去,
结果左脚拌右脚,一下子摔倒在地。
听到外面的响动,一个年岁和孟寿安差不多的青壮扯开门钻出来,人刚一跨出门槛,孟寿安手里的枪就响了。
一枪正中眉心。
那青壮估计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就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而女人则被嚇得再次尖叫起来,扭头看见倒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又回头惊恐地看著孟寿安,她很想跑,但却没有爬起来的力气,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你不该在我出猎的时候,跟別的男人勾搭,你跑就跑了,你不该捲走我那些钱財和皮毛,更不该放任草儿发烧不管不顾,让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我本不想找你,但这心里憋著的一口气,咽不下,这些年,就因为你,我一直是个笑话。
我是萨满啊,亦正亦邪,亦人亦神的萨满!
你问我要干啥,我是来送你们去见天神的。
孟寿安说这话的时候,咧嘴笑了起来,越笑越疯,那么的肆意。
“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女人颤抖著,奋力地往后挪著,只想离得更远些。
孟寿安就在这时候,笑声戛然而止,面色一下子变得冷酷,扣动扳机—·
一下接著一下地扣动。
直到最后一发,他回头看看院门外那些从各处跑来,惊恐地看著院里发生的一切的人,淡淡地笑了笑,调转枪口,对著自己的下巴,扣动了最后一下扳机,
整个人向后,仰面倒在地上·——
卫淮在木刻楞里志芯地等了大半天,门板传来碎碎碎的敲门声。
他还以为是孟寿安回来了,赶忙从炕上窜下来,跑出去开门,却见来的是孟川。
一见到卫淮,大口喷著白气的孟川先是探头看看里屋炕上睡著的草儿,然后压低声音说:“安哥死了!”
这话听得卫淮心里一惊:“咋回事儿啊?”
“他去了呼玛粮站那边的农场,杀了两个人,是草儿的额尼阿和那个跟她勾搭的知青”
孟川扭头看了看两边:“我阿巴被叫到公社,刚回来,他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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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淮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释然,但更多的恼怒:“还真就这么把草儿扔给我了!孟寿安,你倒是痛快了,我呢?真他娘的是个混蛋。”
一下子死了三人,这无疑是一件轰动的大事。
卫淮以为,怕是会有不少人登门,问东问西,他隨后就將孟寿安留下的樺皮盒子给藏了起来。
但事情恰恰相反,只有孟振邦、孟振华、孟川来过一趟,甚至公社的领导都没有来过。
而听到的传闻就只有一个,疯子杀人!
甚至,连孟寿安的葬礼都没有举行,只是被草草掩埋。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都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自己都顾不上自己的年头,並没有什么人会太过在乎一个人的死活,太微不足道了。
卫淮没有领著草儿去祭拜,也没有告诉她,孟寿安跟她说要出去找妈妈,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他不想让草儿心里埋著的期盼太快破灭。
就在事发后的第四天,孟振邦再次登门,將卫淮叫了出去,开门见山地说:“爷们,我听孟川说,你说了你准备將草儿留在身边?”
卫淮点点头:“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有帮扶授业之情,草儿也比较亲我,我总不能对她不管不顾吧!”
虽然这一切,卫淮估计孟寿安是有目的才这么做的,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卫淮却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安静的在別人看来呆笨的小女孩,
孟振邦长长嘆了口气:“考虑到你现在的情况,我帮你爭取了一下,去公社的养马场吧,那里虽然偏僻,平时见不到啥人,但事情单纯些,空閒的时间也会比较多,也能抽空打打猎啥的,愿不愿意去。”
卫淮想了想,事情单纯好啊,又安静,总好过在十八站猎民队里呜呜轩轩的,对草儿也好,何况,还能抽空打猎,正好练枪练箭。
他点头答应下来:“那你明天收拾一下,后天领著草儿就过去吧,我让孟川来送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
卫淮看著他走远,这才折返回屋,他心里忽然蹦出一个古怪的想法:“我廿,孟寿安是不是也知道自己会去养马场,才会说以后自己到养马场挑匹好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