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儿就站在撮罗子门口张望著,看到三人回来,立马迎了上来,跟在身旁的,还有蹦蹦跳跳的黑炭。
钻出撮罗子迎出来的,还有白依尔、沙吉雅和艾和音三人。
卫淮看到白狗和另外几条猎狗都已经回来,知道孟振邦也已经回来了,没有露面。
孟川小心地找白依尔打探了一下,回来告诉卫淮和孟寿安,这才知道孟振邦今天出去打黑瞎子去了。
那黑瞎子是他前两天去找鄂温克人谈卖驯鹿的事儿,在山里一个遇到的地仓里发现的。
只是,等他今天再赶过去,已经被另外几个鄂温克人给打了带回去了,正在撮罗子里生闷气呢。
“別管他,谁叫他闷著不说,但凡哎一声,这种好事儿还能落別人头上—·
孟川小声地说了一句,让白依尔她们准备篝火和烧水,给半大野猪褪毛和刮洗。
然后,他又转头冲卫淮说道:“兄弟,你去做饭,晚上我要上你们那里吃饭,还是你做的东西更有滋味一些,这半大野猪,我和安哥打理就行,平时闻著你们撮罗子里飘出来的气味,那是真香。”
当然是卫淮做得更有滋味,他捨得放料,做得也更精细。
和孟寿安住一个撮罗子,做饭的事儿,几乎是卫淮给包了。
卫淮点点头,领著草儿和黑炭回了撮罗子,將里面的篝火点著,想了想,將前段时间得到的几个打理出来刮篝火头上的野猪肚取下来两个,用吊锅化了冰水,洗上一遍,加了几样大料,放吊锅里煮著,然后又取了些小米出来熬粥。
这需要不少时间,等待的时间里,他也跟著出来帮忙。
等到半大野猪烧了毛,將表层用水刮洗乾净,把野猪肉和老虎崽子肉给分成四份,其中两份,一份送到孟振邦的撮罗子,一份孟川搬回家,剩下的两份,则是卫淮和孟寿安两人留下。
当肉送到孟振邦的撮罗子,孟振邦见送来的居然还有老虎崽子肉,神色变了又变,但终究闷著头,还是什么都没说,在火边叭叭叭地抽著叶子烟。
孟川出来的时候,一脸偷笑,跟艾和音说了几句,转身就钻进了边上孟寿安的撮罗子。
这个时候,卫淮正拿著筷子戳吊锅里咕咚咕咚煮著的猪肚,已经能扎穿了。
吊锅被他取下来,放在篝火边温著,重新换上炒菜的小铁锅,割了些五肉下来,切片炒了小半锅,加水,將柳蒿芽、蘑菇、老山芹、粉条、土豆块都放了一些在里边煮著,弄成一锅乱燉。
在煮的时候,又把猪肚从吊锅里捞出来,切成细条,打了蘸水。
孟寿安、孟川和草儿,在一旁看著他忙来忙去,等到卫淮给他们分发了筷子的时候,纷纷拿著樺皮碗就开捞。
那锅乱燉自然不用说了,两人更好奇的是那些猪肚,等真正尝到,猪肚居然那么有嚼劲入味,而且没啥特別重的腥气的时候,直呼好吃,还说以后打野猪,
猪肚必须带回来。
这样的一顿饭,自然少不了烈酒。
酒一下肚,话也就跟著多了起来。
“今天这野猪好打啊,早知道我隨手两枪就能留下两个,当时就该啪啪啪地,多来上几枪,多打上两头。”
说到今天打野猪的经过,卫淮兴奋地叻咕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孟寿安就乐了,他也来了兴致,话多了起来:“兄弟,你知道山里的猎人为什么要守打到的猎物必须背回来这个规矩不?”
卫淮不知道啊,在他看来,其实山里不少打猎的规矩,都有些莫名其妙。
“安哥,为啥定这规矩啊,费尽心思打到猎物当然是背回来,要不然的话,
留在山里餵青皮子啊?”
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儿,规矩纯属多余。
孟寿安一看卫淮啥也不懂,解释道:“兄弟啊,我啊给你讲讲。猎人进山,
是要靠山神爷保佑的,保佑咱们平安回来不麻达山,不被山里的牲口伤了,能有个好收成。
但山神爷,可不光是咱们猎人的山神爷,这大山里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
飞禽走兽,都靠山神爷的保佑。
我们靠著打野兽討生活,那要是把山里的飞禽走兽赶尽杀绝,那不就断了山神爷的子孙嘛,山神姥爷得发怒,所以不仅仅是我们鄂伦春人守这规矩,外边跑山打猎的汉人,也守这规矩。
打到的野兽能背回来养家餬口,这就是一个上限,不能贪得无厌,打够了就得收手,要不然看到野兽就打,打完了拿不动扔山里边,这就是糟蹋山里边的宝贝,断了以后的活路了。“
孟寿安说的这番话,虽然还是神神叻叻的,但卫淮却听明百了。
细细一想,原来这山里那些看似莫名其妙的规矩,暗中符合著人与自然共存的道理。
其实这个道理,多少老祖宗都说明白了。
在蜀地的时候,其实那些跑山打猎的,也有著诸多规矩。虽然地方不同,但很多规矩,道理是相通的。
就比如“不焚林而猎,不竭泽而渔,不打幼崽,不打怀孕的母兽,不打交配的动物”等等。
这是一直恪守著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