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打断他:“你从未想过回头,是因为那人不回头,现在那人的女儿来了,你欣喜若狂,终于有机会了,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朕做了什么?”皇帝无奈,“难道就因为朕查了她的死因?朕查这死因对外可以说是为了民众,对内,也是为了你们柴家,朕不认女,不认前妻,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
皇后抬手将面前的花盆推翻,喝道:“你不认前妻,不认女,你是因为我不认的吗?你是为你自己,为你自己的脸面!你只是口头上不认,你的心里早就认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在哪里吗?”
皇帝看着她,无奈散去,忽地说:“你对我不满,你来杀我啊。”
皇后似乎气笑了:“我怎么会杀你,你是……”
“我是你的丈夫?”皇帝打断她,神情淡淡,“不,柴凤,你也没把我当丈夫看,你如果真把我当丈夫,你就该跟杨彤那样,与我义绝。”
皇后脸色煞白:“你,你……”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皇帝的神情,也从未听过的话。
或许,这才是皇帝,先前的只是她的丈夫。
“你不敢。”皇帝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漠然,“因为你不是舍得不我,你是舍不得你过的这种日子,舍不得你的皇后之位。”
皇后似乎不敢相信:“所以,邓山,你一口一个阿凤,一口一个我跟你夫妻,但在你心里,我柴凤要的只是这个皇后之位!你就这样看待我的!”
皇帝眼神闪过一丝怅然,但旋即掩去,只木然地看着眼前的皇后。
“柴凤,我与你从初识,就不是两情相悦,就是为了结两家之好,我娶你,为了得到柴氏相助,柴氏把你嫁给我,是为了抢占从龙之功,家族繁盛。”他缓缓说,“你我是夫妻,但也不是夫妻。”
不是,夫妻,皇后看着他,嘴唇抖动:“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那我们这个夫妻不做也罢……”
皇帝再次摇头:“柴凤,这由不得你。”
说到这里笑了笑。
“你不是也知道这一点吗?”
皇后似乎不解:“我,知道?”
皇帝眼神幽幽:“你知道你父亲为了柴家需要你这个皇后,你知道我为了我的子女,也需要你这个皇后,所以你豢养死士,且不怕惹怒我,也要杀掉杨落,因为就算杀了杨落,你父亲也会保你,而我也会保你。”
皇后看着他,忽地哈哈笑了,笑得煞白的脸变红,眉眼的愤怒哀伤散去。
她轻轻甩了甩袖子,在先前的圆凳上坐下来。
“唉,我也没办法啊。”她轻叹一声,“我从小被父亲养在深闺,成亲了被你捧在这天下最高处,我生来就是过这种日子的人,当然不能像杨彤那样。”
她捡起桌案上的花枝转着看。
“当初我不能像杨彤那样一走了之,现在更不能像杨彤那样,眼一闭任凭自己的女儿如丧家之犬。”
“我有宜春侯这样的父亲,我有你这样的丈夫,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说罢看着皇帝,讥嘲一笑。
“要怪就怪你自己!”
“要怪就怪那杨彤没有个好父亲。”
“不知道这个杨落有没有个好父亲。”
说到这里将桌案上的剪刀扔在皇帝脚下。
“你这个好父亲为你女儿报仇,杀了我吧。”
皇帝看着扔在脚边的剪刀,摇摇头:“我不是个好父亲,但我会做一个好皇帝。”
说罢转身向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
“柴凤,你不想做一个好皇后,朕不强求,但朕希望你,为了你的子女做个好母亲。”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的剪刀。
“别自尽,让平成和东海王,丢脸。”
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皇后坐在室内,看着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看着宫门徐徐关闭,她一动不动,宛如与室内的花枝盆景融为一体。
“我应该像杨彤那样……”
“在你眼里,我果然不如杨彤。”
“你不也不如她吗?连赶走我都不敢。”
那个杨彤,一走了之,从未回头,却让他们两人站在原地,互相折磨。
她低声喃喃,仰头大笑。
……
…….
大理寺的牢房里,随着一群绣衣进入,似乎一夜之间被填满了,但哀嚎声倒是不多,间或响起几声呻吟。
宜春侯从内走出来,被日光晃了下眼。
他抬手挡在额前,适应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便看到一道靓丽的身影。
少女坐在牢房门外的狴犴石像下,悠然的晃动着腿,春日的裙衫随风摇摆。
她也看到了宜春侯,微微一笑:“侯爷,已经查清楚了吧?”
宜春侯眼神沉沉看着这个少女:“怎么?如今陛下已经不亲自见我,要让你这个婢子替代了?”
杨落跳下来,对宜春侯屈膝一礼:“侯爷想多了,我来只是觉得侯爷可能想见见我。”
的确,先前这个被他不屑的,认为没资格没必要亲自说话的杨小姐,现在的确是有些话当面问问更好,比如......宜春侯看着这婢女:“是你家小姐算计我吗?”
“侯爷这话说的可没道理啊。”杨落含笑说,“郦氏才是陷害您的,而我家小姐可是直接告诉陛下,您是无辜的呢。”
宜春侯笑了笑:“那是因为你们是知道我柴家没做什么,拿不到把柄,所以……”
他脸色微沉。
“你与你那小姐百般张狂,刺激公主,刺激皇后,引诱皇后出手,拿到把柄,要挟我柴氏。”
杨落神情淡淡。
“侯爷。”她说,“是皇后先要杀杨小姐,才有了今日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