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隱的目光移过去。
他向来內敛、沉默,可今日却好像更不同,浑身上下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裹挟著。
双生子之间,向来有些心意相通之说。
石青很快察觉到哥哥的不同,笑意缓缓收敛。
“……怎么,你不喜欢王姑娘?”
石隱倒希望自己不喜欢。
这样,也就能大大方方,看著弟弟成就好事了。
“没有。”
听见这两个字,石青胸口悬著的石头才算落下。
可还没落稳当呢,又听哥哥说:“可你拿什么娶人家姑娘?成婚要有宅院,下聘要有聘礼,过日子需柴米油盐……”
“停停停停停……”石青忙喝止。
他虽然也在一瞬间憧憬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可將近二十年过来,一直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甚至有时钱狠了,还得哥哥接济一二。
忽然这样的重担落在肩头,叫他不得不犹豫起来。
“我想想,我好好想想……”
要自由还是老婆,这是个亘古难解的问题。
石隱见弟弟苦恼,反倒微微鬆了一口气。
另一边,闻蝉也从杨柳巷出来了。
她总觉得王妗今日怪怪的,却又实在说不出来哪里怪。
也没功夫细问,马不停蹄又赶往忠勤伯府去了。
赶到城西,也只是匆匆赶上了午膳。
李缨再三挽留她住两日,闻蝉想著,谢云章也就歇到初五,便应承她,初六再回来小住几日。
这是一个平静温馨的年关。
可於檀颂而言,却只有提心弔胆。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些看似完美无缺的证据,竟都是那人授意偽造的!
这种恐惧和无助似乎很熟悉。
叫他想起那个时候,那人故意透露行踪,又將海匪审理全权交到自己手中,只为自己入局买凶杀他……
差不多的跟头,自己栽了两次。
再想起那日酒楼下,闻蝉的提醒,檀颂禁不住笑了声。
嘲笑自己,离了夫人,竟真的一件事都做不成?
眼下没有选择。
檀颂换了身衣裳,又取来洞簫,到公主院外求见。
若换作从前,他是绝不肯做这种摧眉折腰之事的,可再没一个夫人,愿意为自己顶罪了。
他要寻求端阳公主的庇护,一如从前她提拔自己那样。
可宫女进去传了话,出来却说:“公主没空,檀大人改日再来吧。”
“我有很要紧的事要稟报公主,烦请……”
“檀大人,”宫女忍不住打断他,“东边小院年前住进了一位琴师,您知道吗?”
檀颂一怔,懵然摇头。
宫女好心告诉他:“殿下正和那位琴师在一起呢。”
言外之意,他已不新鲜,被取代了。
檀颂不知如何描述那一刻的心境。
他只是固执地站在院外,吹起那支曾为自己招来青眼的洞簫。
吹到日薄西山,喉咙干哑,簫声也逐渐破碎。
端阳公主终於露面了,艷丽上扬的凤目中,厌恶不加掩饰。
“求公主,再救微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