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两百卫兵。”虽说就城堡守卫而言,两百人绰绰有余,但艾蒙老爷的统治危机四伏。好在黑鱼早有准备,奔流城內储备了充足的补给,艾蒙老爷无需为此担忧。
“布林登爵士给我们製造了这么大麻烦,我怀疑他不会轻易回来自投罗网。”但他有可能落草为寇,带领一帮土匪杀回来,黑鱼的战斗精神不容小。
“这是你的家堡,”吉娜夫人告诉丈夫,“你必须亲自保卫它。要是做不到,就一把火烧了,逃回凯岩城去。”
艾蒙老爷揉了揉嘴巴,他的手因咀嚼酸草叶又红又黏。“那当然,奔流城是我的,没人能从我手中夺走。”他又怀疑地看了艾德慕一眼,隨后被吉娜夫人从书房拉走。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两人独处后,詹姆问艾德慕。
“这是我父亲的书房,”徒利骄傲地说,“他曾在这里统治河间流域,睿智且威严。
他喜欢在窗前办公,因为那里光线极佳,只需稍稍抬头,河上风景便尽收眼底。后来,他眼睛不好了,便让凯特琳来念文件。小指头和我曾在门边用木块搭建城堡。弒君者,你永远无法想像,看到你待在这间屋子里,我內心有多么厌恶,对你有多么鄙视。”
“很多比你优秀的人都鄙视我,艾德慕,你又算什么。”詹姆呼唤守卫,“带大人回塔楼房间,並为大人准备食物。”
奔流城的前任公爵沉默不语,明天早上,他就要永远离开这座曾经的家堡,前往西境成为阶下囚。护卫队由佛勒·普莱斯特爵士率领,包括二十名骑士和八十名步兵。和他一同离开的,还有他的外甥媳妇,简妮·维斯特琳。她模样可爱,毕竟罗柏·史塔克曾以一整个国家和数千士兵的性命为代价,才得以与她相伴。可惜,对於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族而言,她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詹姆坐回霍斯特·徒利的椅子,將河间地图放在膝上,用金手抚平。他暗自思索,如果自己是黑鱼,会逃往何处?
过了一天,雨林的德莫特爵士一无所获地返回。“什么都没找到,除了几百只该死的野狼。”他匯报说,“我的两名哨兵在黑暗中被狼群扑倒,丟了性命。哨兵们身著锁甲和煮沸皮甲,可那些野兽毫无惧意。杰特死前说,狼群首领是一只巨型母狼,还是冰原狼。
后来,这群狼又衝进马群,杀了我最心爱的母马。”
“晚上记得在营地周围燃起一圈火炬。”詹姆心想,不知道德莫特爵士所说的冰原狼,和当初在十字路口咬伤乔佛里的是不是同一只。
不管有没有狼,在詹姆的严令下,德莫特爵士次日清晨换好新马,带上更多人手,继续搜寻布林登·徒利。
下午,河间诸侯结伴前来辞行,詹姆一一准许。毕竟,追捕布林登黑鱼是他的事,与河间贵族无关。派柏大人反覆询问儿子马柯的情况,詹姆承诺:“所有俘虏都会被赎回。”
卡列尔·凡斯伯爵特意多留了一会儿,建言道:“詹姆大人,你一定要亲自前往鸦树城。只要城外是杰诺斯带队,泰陀斯就不会投降,但我知道,他会向你屈膝称臣。”
詹姆对他的建议表示感谢。
接著来辞行的是壮猪,他要按约定返回戴瑞城清剿土匪。
“妈的,我们跑遍了半个国家,为了什么?就为了看你把艾德慕嚇得屁滚尿流?没人会歌颂这种事。我想打仗!我想要那个边疆地伯爵的头。”
詹姆指示,“你必须保住贝里·唐德利恩的性命。我要把他带回君临,当著全国百姓的面处决,否则没人会相信他死了。”壮猪嘟囊了许久,最终还是接受了安排。
次日,他带著魔下的侍从与亲兵,以及“没鬍子”琼恩·本特利出发了。据说,琼恩觉得追剿土匪,远比回家面对他那长相丑陋且长著鬍子的老婆要强。
詹姆开始遣散从前徒利家的守备队。这些人都声称对布林登爵士的计划和去向一无所知。
“他们在撒谎!”艾蒙·佛雷断言。詹姆却不以为然:“不泄露计划,就没人能背叛,这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吉娜夫人提议审讯守备队的几位头目,詹姆拒绝了:“我答应过艾德慕,只要投降,
就准许他们自由离开。”
“你为人高尚,”姑妈评价道,“但统治者需要的不是高尚,而是力量。”
第二天早晨,徒利家的守卫们离开奔流城。詹姆剥夺了他们的武器与盔甲,却允许每人携带三天的食物和隨身衣物,並让他们庄严宣誓,绝不拿起武器反对艾蒙伯爵或兰尼斯特家族。
“幸运的话,十个人里有一个会遵守誓言。”吉娜夫人说。
“棒极了。九个人比十个人更好对付,你知道,说不定第十个人就是取我性命的人。
“九个人同样能杀了你。”
“在战场上战死,总好过莫名其妙死在床上。”或者蹲厕所时被侏儒射死。
有两人不愿解甲归田,分別是奔流城的老教头戴斯蒙·格瑞尔爵士和侍卫队长罗宾·
莱格爵土,他们请求穿上黑衣。
“四十年来,城堡就是我的家,”格瑞尔表示,“你放我自由,我能去哪儿呢?我又老又胖,当不了僱佣骑士。好在长城一直缺人手。”
“如你所愿。”
詹姆允许他们保留盔申与武器,安排格雷果手下的十多个土兵护送他们前往女泉城,
指挥权交给外號“甜嘴”的拉夫德,
“务必將这两位先生安全送到,”詹姆威胁道,“否则,格雷果爵士对付山羊的手段,和我对付你们的手段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又过了几天,艾蒙老爷召集奔流城全体居民一一包括原先的僕人和他带来的人一一到院子里集合,发表长达三小时的演讲,反覆强调自己伯爵领主的身份,要求人们恭顺服从。他不时挥舞授权状,马房小弟、女僕和铁匠们满脸不悦地听著。这时,小雨渐浙沥沥地落了下来。
詹姆从莱曼·佛雷爵土身边要来的歌手也在现场听著,他站在开的门口,那里没有淋雨。
“大人应该转行当歌手,”歌手评价道,“他的演讲比边疆地的民谣还长,而且几乎不换气。”
詹姆忍不住笑了:“艾蒙老爷只要有叶子嚼,就能做到不换气。怎么,你想为他写首歌?”
“写首超幽默的歌。《鱒鱼教导录怎么样?”
“別在我姑妈面前唱就行。”詹姆之前没怎么留意这名歌手。他身材矮小,穿著破旧的绿马裤和褪色的绿外套,衣服上到处是棕色皮革补丁。
他鼻子又长又尖,嘴巴宽阔,稀疏的棕发垂到脖子,乱糟糟的,许久未曾清洗。詹姆判断,他大概五十岁左右,是个四处漂泊的僱佣琴手。
“你之前就跟著莱曼爵士?”他问。
“只跟了半个月。”
“我还以为你会隨佛雷家一起离开。”
“这位不就是佛雷吗?”歌手说著,朝艾蒙老爷点点头,“这座城堡看起来是个过冬的好地方。白色微笑』渥特加入佛勒爵士的队伍返乡了,我想顶替他的位置。虽说我没有渥特甜美的高音,但会唱的下流小曲儿比他多一倍一—啊哈,大人请原谅。”
“你会成为我姑妈跟前的红人,”詹姆说,“要是你想留下来过冬,记得討好吉娜夫人。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你不留下来?”
“我应该留在国王身边,很快就会回去。”
“真遗憾,大人。我会唱的可不止《卡斯特梅的雨季,我很想为你表演各种各样的曲目。”
“以后再说吧,”詹姆道,“你叫什么?”
“七弦汤姆,大人。”歌手摘下帽子,“人们也叫我七神汤姆。”
“祝你好运,七弦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