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还未褪尽,他就忍不住展臂將人轻轻拥进怀里。
一日不见,这女人就叫他思念得紧。
他究竟是何时这般喜欢她的?是那夜秉烛绣玉带?还是那盘记忆中的桂栗粉糕?
他不记得了。
只知道前世今生,他都从未如此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
微末侧脸贴在他的衣襟上,只觉对方的心跳愈发强烈,腰上的酸痛突然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疼得她心里一慌。
她忙从他怀中抽离,每日夜里熄灯前,这男人的心跳就总是这样狂乱不止……
但她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她绕去身后,將他外袍轻轻褪下,“秋闈放考时,那老者要开坛讲学,妾身想去。”
怀中人像条小鱼般遁走,赵晏低头苦笑,这种事,他一个男人怎么自控得住?
“怎么,想手撕了他?”
他转过身再去捞人,指尖才触到她的裙裾,微末已旋身將他的衣袍掛去了紫檀衣架上。
素白衣带从他掌心滑走,激起他心底一阵细密的痒。
“米公对妾身有授业之恩,”微末背对著他整理衣襟上的褶皱,“总不能眼瞧著他的名头叫人糟蹋了去。”
赵晏两步跨过青砖上摇曳的烛影,从后將人圈在怀中,下頜抵著她的发顶轻蹭,“都依你。”
话才出口他自己先怔住,揽著她的手臂僵了僵,这语气温存的不像话,哪里有他平日半分冷厉。
微末感受著男人愈发燥热的心跳,惊觉再不说今夜只怕又没机会了。
“王爷私库里那捲苕溪诗帖真跡,能否借妾身一用?”
最后几个字淹没在交缠的呼吸里,男人抬手挥灭红烛,在她唇上含糊不清地呢喃,“都依你……”
…
三日后,贡院门前。
微末端坐在金顶马车內,指腹摩挲著装有苕溪诗帖的檀木匣子,瞧见车帘外昏黄的秋阳正斜斜映在大门两侧的对联上。
“矮屋静无哗,听食叶蚕声,敢忘当年辛苦;
文星光有耀,看凌云驥足,相期他日勛名。”
隨著一道清脆的铃响,贡院新换的朱漆钉门“吱呀”一声打开,灰扑扑的考生如惊雀般蜂拥而出。
却都在路过马车时自动远离了半步。
这是锦澜王的金顶车架,惹不起。
微末扫一眼马车前正对著贡院大门的红色高台,那是专为“米公”讲学特意搭建的。
整个台面都被红绸铺满,台边还高举著一面巨大笙旗,红底黑字地写著:米公亲临。
一位身著银甲的禁军正站在一旁抻著笙旗角,以免微风吹过时叫人看不真切。
老者在一片惊呼声中端正而坐,面前的桌案也被铺上了红艷艷的绸缎。
他腰间青玉葫芦折射著刺目的光芒,下顎微抬时,连鬍鬚翘起的弧度都与米公分毫不差。
李崇文著一身官袍隨立在侧,官服补子上的孔雀眼似都在斜睨著台下,嘴角是绷不住的得意倨傲。
两人端立在高台正中,享受著学子们激情澎湃的欢呼。
有人挥舞著考箱高喊,“米公!当真是米公!”
“米公!求您赐墨宝!”蓝衫学子扑跪在高台前,震得怀中宣纸洒落一地。
另一个考生被踩掉了鞋,被禁军拦著仍赤著脚往前挤,“米公,学生临摹您的诗帖十年,今日终於得见真顏!”
“米公”突然抬起枯瘦的手,台下喧譁霎时死寂,他喉间滚出低哑的轻笑,“老朽特来观瞻我棲梧英才——”
尾音被刻意拖长,老者浑浊的眼扫过台下如获至宝的学子们,“尔等文章,可配得上这贡院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