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裴桑枝一字一顿:“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永寧侯左看看裴桑枝,右看看駙马爷。
一边是裴桑枝那副不依不饶、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另一边则是駙马爷紧紧盯著他的喉咙,仿佛他再敢含糊其辞、说不清楚,两人便会立刻衝上前来,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是他的错……
只剩了一只眼睛,不够这对祖孙分……
“我从未见过逆贼的真容。”永寧侯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像是豁出去一般继续说道:“方才我也说过,此人极为谨慎多疑,每次与我相见都隔著屏风。有一回我故意推了一下屏风,才发现……发现他还带著帷帽。”
“然而从他的嗓音判断,中气十足,似是正值壮年,比我年轻。”
这下,连裴桑枝都忍不住刺永寧侯一句了:“您那双眼睛还真是摆设,可就算是瞎子也应该能看出来,你既不得他信任,也不得他重用,到底是什么让你天真的相信,待他大业功成,你能有泼天的富贵。”
“就凭你替他做的那些齷齪事、烂勾当,不將你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以平息民愤,都算是轻的!”
永寧侯:主上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我能继续说我在何时何地见过他吗?”
次次交锋,一次次失利,永寧侯也算是吃一堑、再吃一堑、反覆吃堑,终长一智。他深知与裴桑枝爭辩,自己根本占不到半分便宜。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时间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地点却是每一次的都记得。”
紧接著,永寧侯一边掰著手指,一边缓缓报出一个个名字。
有茶楼、有善堂、有楼、还有寺庙、道观……
共同之处在於,都是名不见经传,生意冷冷清清的几乎无人问津。
裴桑枝没听过,裴駙马也没听过。
永寧侯心中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些交代……是否够了?”
裴桑枝蹙起眉头,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满:“父亲这般安排,未免太过敷衍。说了这么多地方,真正有些价值的,也不过是三味斋一处。只怕三味斋早已察觉风声,此刻已是人去楼空,那就真是一条有用的消息都没了。”
“仅凭一个没有用的消息,父亲就想耽搁駙马爷撤去您房外重重守卫,只留少数几人远远跟隨,不扰您清静,还真是想的挺美的。”
永寧侯:他已经混的这么惨了,想的美些也不行吗?
再说了,駙马爷自己都没说话,哪儿轮得到裴桑枝说不够?说不定啊,駙马爷是个特別知足的人呢!
裴桑枝眼风一扫,嚇的永寧侯慌忙收起那点心思,悻悻不语。
裴桑枝道:“父亲不妨再细说说,在三味斋还曾见过哪些人。无论是微末小官、没落的勋爵,或是富商巨贾、手握实权的大员,但说无妨。”
她稍作停顿,又补充道:“或是三味斋周边有何不寻常之处,也请一一告知。”
“甚至,每次与那逆贼相见时曾撞见什么人,路上又遇到过什么蹊蹺之事,无论大小,都请仔细回想。”
“父亲说得越详细,我才好越真心实意为您求情。”
永寧侯迟疑著,谨慎问道:“当真……只需回答这个问题就够了吗?”
他实在是太恐惧裴桑枝了。
裴桑枝望向裴駙马,駙马爷见状立刻会意,微微頷首道:“不错。”
“只要你这个问题答得让本駙马满意,不就是撤去那些人,本駙马应允了。”
永寧侯见识浅薄,哪里能想到,公主殿下留给他的暗卫若是有意隱匿行踪,不让其察觉,实在是易如反掌。
永寧侯:“好,我说。”
“稍稍给我半刻钟,我回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