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哥—.”狗儿在心中抽嘻著,脑海中掠过一幕幕和徐澜相处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披上龙袍、宛若神明的挺拔身影上控制不住的,他眸中流出泪水,接著便见他由单膝变为双膝跪在地上。
虽然这登基大典上,百官接受救封时无需叩首,可狗儿还是额头死死抵著地面,从喉咙里挤出颤抖的鸣咽:
“末末將赵鉤,谢陛下隆恩!!此生当为陛下前锋,万死不辞!!”
轮到李光上前受封时,他官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微尘埃。
这位自南乐县走出、曾经蹉跎一县之地二十余载的李县尊,作揖的姿势最为恭谨细致,无可挑剔。
“授李光御史大夫,兼领钦差,代朕巡狩四方,纠劾百僚,风闻奏事。”
徐澜声音淡淡,却带看深意。
李光身体剧震。
他听懂了“代朕巡狩”、“风闻奏事”八个字的分量。
受封御史大夫,为陛下巡狩四方、纠劾百僚,这不仅是权柄,更是直达天听的耳目之责!
可以说,陛下对他的信任度,绝对是朝堂百官最高的那一批!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沉重:
“臣李光,领旨!必以身为耳,以目为剑,不负圣托!”
一个接一个。
翊圣军將领、太原旧部、神武军·
他们或激动得浑身发抖,或紧张得步履跟跑,或强作镇定却面色潮红。
最后都在高台前跪倒,聆听那决定他们命运与荣耀的救封旨意。
每一次叩拜,每一次谢恩,都让他们的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这一刻,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站在歷史的节点上,名字將被鐫刻在崭新的史册扉页。
他们的命运,身前事、身后名,都与龙椅上那位註定照耀方古的帝王紧密相连。
值得一提的是,徐澜在册封翊圣教为国教之后,还给大庙祝周载封为了国师。
而周载听闻自己被敕封国师后,却是没有立即接旨。
他不是不想被封为国师,而是不敢。
毕竟国师可是代表著要在宗教体系中有著极高的地位。
周载本身作为大庙祝,带领翊圣教传教之功,无人能比,甚至他还率军把欧罗巴征服了.—.
这般功绩,封为国师自是无人质疑。
只是,一般情况下他定然愿意接受自己被敕封国师。
可问题是,现在情况根本就不一般一一翊圣教供奉的神明,盪魔翊圣真君可就在他前方坐著呢!
若是直接就將这国师给接了,那他未免也太过越!这是周载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一点。
最后还是徐澜强行命他接受,这才把国师之位封了出去。
当然,有徐澜这个翊圣真君在,周载即便当上国师也是更多的名大於权。
但这就已是周载能接受的极限了。
真要让他当了国师有名有权,成了翊圣教最大的话事人,那他怕是要羞愧的当场自裁了。
群臣册封完毕,百官垂首肃立。
呼吸声几不可闻,这一刻仿佛连他们的心跳都被刻意放缓。
而在徐澜的龙椅旁,还空了一大片区域,象徵著后妃尊位。
那里,仅设两席。
凤座空悬,一旁的侧座则稍矮,却也铺著锦缎丝绸。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位置,这偌大的后宫妃位,空置区域之大,令人咋舌!
王宗铭站在文官首位,他紫袍玉带,指尖因紧张无意识摩著板边缘。
汗渍在光滑的象牙表面留下淡淡湿痕。
他微微侧目,余光扫过那片刺眼的空旷。
喉结滚动,最终咽下无声的嘆息。
作为当朝左相,女儿王幼安又即將被册为皇后。
按常理,他本该是最有资格、也最该主动为君王充盈后宫之人。
可龙椅上那位陛下,可是神明般的人物,他是万万不敢先斩后奏给其安排后宫女子的张孝纯立在右侧。
他身形绷得笔直,官袍下摆纹丝不动。
眼观鼻,鼻观心。
对於徐澜空旷的后宫,若是寻常王朝,满朝文武定然是要爭抢的打破头来,也要往其中安插自己家中的女儿。
甚至,若是徐澜没有登基,他们也会抢著把女儿送过去服侍对方。
可徐澜现在已为帝王,那么后宫之事,他们就不能也不敢插手,只能由陛下自己来选妃。
徐澜抬眼警了木头人般的朝臣,轻笑一声,隨后抬了抬手。
司礼监掌印太监立刻上前。
他捧著明黄詔书,脚步放得极缓,生怕丝帛摩擦声惊扰了这片死寂。
展开詔书时,他的手指竟有些微颤。
隨后,尖细的嗓音在殿中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詔日一”
“王氏女幼安,温良敦厚,秉性柔嘉——”
“..—.册为中宫皇后,母仪天下。”
詔书念毕。
王幼安缓步走出。
她身著繁复翟衣凤袍,云鬢高綰,金凤步摇纹丝不动,清丽的面容上颇为沉静。
少女行至御阶下,深深拜伏。
裙据铺开如莲。
徐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轻頜首。
王幼安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心中不由一暖。
她正要起身,可却忽觉前方一道和煦的柔风袭来。
还未反应过来,少女便被扶起。
王幼安抬起头,便见徐澜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她面前,轻轻拉住了那一双小巧的素手“走吧。”徐澜笑容温和,走在前方,將他的皇后引到了凤椅坐下。
见到这一幕,群臣心中皆是有些触动,虽说,按照大殿的仪式来说,帝王不可亲自下场將皇后扶起,还將之拉到凤椅”
可对徐澜,对他们的帝王来说,什么仪式,什么规矩,都不重要。
这九成九由他自已打下来的天下,没有第一天把所有人杀尽,或者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就已经是陛下的仁慈和恩典了。
掌印太监继续宣读:
“赵氏巧云,毓质名门,柔明显德———”
“—册为贵妃,协理六宫。”
赵巧云自另一侧走出。
她身著相比凤袍稍简的宫装,云纹素雅,行走间裙据轻摆。
行至殿中,赵巧云敛社下拜,首低垂。
阳光照下来,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
掌印太监的声音落下。
赵巧云向徐澜谢恩起身。
她走向侧座时,脚步放得极缓,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薄冰之上,落座时指尖悄悄蜷入袖中。
满殿寂静。
只有两道纤细身影端坐於空旷的凤座区域。
至此,册封完毕。
全场一片寂静。
唯有劲风掠过旌旗的猎猎声无比明显。
群臣依旧保持著躬身的姿態。
无人敢抬头直视龙椅之上的身影。
王宗铭直身而立,他被封为文官之首左丞相,女儿更是当上皇后,这般人生,已是堪称“功成圆满”。
而张孝纯则是闭了闭眼,试图平復擂鼓般的心跳。
岳飞握紧了拳,甲胃下的肌肉依旧紧绷。
狗儿的独眼盯著地面,仿佛要將那冰冷的砖石看穿,可嘴角却掛著憨笑,心心里別提多紧张兴奋了。
而李光则感觉后背的冷汗被寒风一激,带来刺骨的凉意,却又奇异地燃烧著。
龙椅上。
徐澜缓缓起身,袞服垂落。
他目光掠过下方黑压压的人头。
最终投向更远处,那被宫墙切割开来的浩瀚天穹。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
只有一种绝对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
仿佛这登基大典,这百官朝拜,这煊赫权柄,於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