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劭目光一闪,“王氏向来不沾兵,姒妇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郗夫人失笑道:“小郎这话只能骗骗外人,王珣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小郎根本就没有和桓温决裂吧?”
王劭面露讶异之色,“姒妇竟然能猜出来,確不简单。”
“但我王氏终究还只是躲在水面之下,而且你我今日谈话传出去,別说都氏,司马氏和谢氏会怎么想?”
氏出声道:“我刚想通了一件事。”
“阿父是阿父,我是我,我现在是王氏的人,自然要为謐儿铺路。”
“那小郎呢,是怎么想的?”
“如果能提前在京口埋下一根钉子,日后对小郎也很有用吧?”
王动失笑道:“姒妇打得倒是好主意,將来这颗钉子,说不定就从我手里交到王謐手里了,是吧?”
郗夫人斜著瞟了王动一眼,“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而且小郎要是卖给他个人情,想来他也会忘记些仇恨吧。”
“当初小郎向他暗示京口案线索,不也是为此吗?”
王动招架不住,起身道:“我明百了。”
“但我不保证能成功。”
郗夫人起身,深深一拜,“这些年来,多承小郎关照,妾心里都记著。”
王心中嘆息,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离开。
他回到府上,把顾骏叫来,拿出兵符说道:“你带著兵符口令,去京口调集我名下私兵。”
“后一定要秘密过去,以免消息走漏。”
“带了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寻找王謐。”
顾骏见王劲面容严肃,知道事情重大,当即小心接过兵符。
王动顿了一顿,“若是找不到,”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后掏出一封詔令,“可依此便宜行事。”
顾俊惊呆了,失声道,“这.....
王动说道:“顾骏,你跟我多少年了,对顾氏有什么想法?”
顾骏闻言,面色苦涩,“我这么多年,还是个七品,只怕再也无法回顾氏討回公道了。”
王动沉声道:“是我的错,没有给你机会。”
顾骏忙道:“怎么会是郎主的错,若非当年郎主相救,顾骏怕是连命都没了。”
王劭出声道:“你......可以看看王謐是否值得跟隨。”
顾骏惊讶:“他?”
王动沉声道:“他是个离经叛道,不按常理行事的,说不定能帮你实现愿望。”
“此事確实有风险,但回报也大,今后的路如何走,就看你自己了。”
顾骏面色凝重,对著王深深一拜,便即匆匆走出,叫上马车,直奔码头而去。
他从王动的话里猜出了很多,王謐怕不是在京口做什么大事,不然王动不会让自己亲去,而且还调动了其训练的私人精卫!
他咂摸著王动的话,心中隱隱有种感觉,只怕將来不久,建康会迎来一场大变啊。
朝日在江心之中浮动,努力想要探出头,將江水烧得通红,王謐乘坐的快船,已经沿著水道飞快驶入了京口水域。
早上巡江的兵船,看到船只模样颇为陌生,便欲靠过来盘查,结果看到船头掛著的郗氏家徽,
便即停住,直接將快船放了过去。
郗氏在京口经营多年,威望甚至隱隱压过现在执掌二州的庾氏,很多別家的將领兵士,都是氏流民军出来的,自然会对郗氏高看一眼。
加上恢前些日子来京口练兵,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郗曇不同於谢万,他和其父鉴在徐充和京口练兵多年,是为了很多人情的,如今恢重新掌兵,让很多曾属于氏的兵將都极为激动,
甚至隱隱有了改换门庭之意。
毕竟庾希这些年在京口搞得实在不堪,流民军出身的兵將本来就指望著打仗升官发財,庾希不仅不给他们机会,还將京口搞得一团糟,是人心里都有怨气。
如今看似平静的柴堆下面,其实已经埋藏著油和火苗,只待吹一口风,便能引起熊熊大火。
王謐船上,阿良已经是疲惫不堪,他掌了大半天舱,根本没有睡觉,虽然也有水手来帮忙,但相比阿良时船速要慢不少,阿良见状,乾脆独自撑了下来。
不久之后,远处一艘快船靠近,上面同样有郗氏家徽,这应是得到消息赶来接应的,王謐站在船头望去,发现竟然是郗恢亲自来了。
两船靠在一起,郗恢轻轻一跃,便跳了过来,笑道:“稚远,你来了。”
王謐迎了上去,沉声道:“我来了。”
两人手掌紧紧相握,豪情同在胸中涌动,两人年纪轻轻,接下来要做的,却是震动朝堂,甚至影响天下的大事。
即使知道前途凶险,命运未卜,但还是挡不住他们的步伐,这便是属於这个时代,志向北伐之人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