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謐嘆道:“不过她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若是没有她出手指点,对於即將到来的清谈会,我根本没有丝毫把握,在书法上胜过王凝之。”
郗夫人看向照壁,“我猜到你要怎么做了,虽然是另闢蹊径,也是无奈之举了,毕竟对方练了二十多年字,又有天赋,不如此做,还真没有半点胜算。”
“但你今日这么做,无疑提前暴露了意图,你就不怕她心向王凝之,提前通风报信?”
王謐坦然道:“那样也好,说明其早已心有所属,那我何必多事?”
“书道上的贏面,我本就不大,要能胜了,那就是多赚的,但除去这点,我不会让王凝之占到便宜。”
郗夫人掩口笑道:“你倒是看得开,不过她倒算是谢家中的异类,谢弈那个脾气跟粪坑石头一样的老东西,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女儿,当真是个意外吧。”
“按道理来说,谢道粲那种,才像是谢弈亲生的。”
王謐笑道:“她马上就要嫁入郗氏了,一家人这样说不好吧?”
郗夫人面色变冷,“虽然她和恢情投意合,但说到底也不过是谢安那狗东西想拉拢郗氏而已“经过你先前一番话,我才彻底看明白,谢安想拉拢的也只有氏,根本没有將我们王氏这一支拉拢到司马氏那边的打算!”
“这老东西良心坏得很,当日我真没看错他,有他在的话,谢氏女郎即使对你有好感,两边也不会成的。”
王謐笑道:“无妨,一步步走,先將王凝之风头打下去。”
“王凝之醉心谈玄书法,不適合做实官,位置越高,越是害人害己,还不如让其掛个閒散官职,对他来说才是好事。
“至於谢道,我也不准备放手,这么好的女郎,凭什么要让给別人?”
“总有一天,我要让谢安捏著鼻子,亲自送她嫁过来。”
郗夫人闻言笑道:“你这孩子,倒是有意思。”
“真要硬娶,也不是不可能,但正妻只有一个,她要坐这个位置却是难。”
王謐听出话外之意,“阿母难道之前找过別的人选?”
夫人想了想,失笑道:“暂时不提了。”
“现在我也想通了不少,哪有那么合適的,张氏女郎你也很喜欢,但偏偏门第差著些,谢氏女郎才堪匹配,偏偏谢安是个阻碍。”
“反正出仕前这几年,你还有很多事情能做,到时候你要是如荀粲刘般名满天下,只怕很多家都会排队送女儿。”
荀刘,乃是魏普时期最有名的清谈名土,士人若是被比作两人,便是最高的讚誉。
荀粲是荀或幼子,聪颖过人,善谈玄理,刘被称为名士风流之宗,迎娶庐陵公主司马南第,
是桓温的偶像,桓温年轻时候一举一动,都刻意模仿刘。
王謐笑道:“与其成为名士,我倒想多活几年。”
荀二十九岁病亡,刘三十六岁,皆是短命。
郗夫人举起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说道:“你看看,我这张嘴。”
“不知道为什么吗,名士皆是短命,难道真如你所说,是服丹散所致?”
王謐看了看四周无人,低声道:“丹散虽有害,但不至於让人皆三十岁就亡。”
“我怀疑另有根由,比如当年我生母去世。”
郗夫人是知道內情,当即会意,她脸色一变,“在外面千万不要如此说,免得招惹麻烦。”
王謐知道郗氏关心,当即道:“孩儿省得。”
何氏以沾染了疫病的丝幣害王謐生母李氏,不管这是不是事情真相,但从中揭示出来的另一件事,却是让人不寒而慄。
这事情罪魁祸首是何氏,经手人却是那个和天师道有关的方士,这说明这个时代,已有人多少知晓了一个事实,即疫病之人的衣物,有著可以让人致病致死的东西了!
而这件事情最为麻烦之处在於,这已经不同於传统的巫蛊之术了,不需要木偶草人,只是寻常物品,根本无从查证。
若这个方法是天师道里面传出来的,那近些年这几次疫病,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尤其是这二十年来,司马氏连著死了五六位皇帝,皆是二十多岁去世,这其中若有心之人操作,甚至再扩散目標,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