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谢道韞心中虽然隱隱有些牴触,但也无能为力,毕竟谢安作为家主,有资格决定谢道韞嫁给谁。
再说了,事情也未必那么差,也许王疑之就是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呢?
其名声那么大,至少比几个谢家子弟要强些吧?
她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郗氏说著话,心不在焉的样子,连郗氏都看出来了,
笑道:“女郎最近有烦心事?”
谢道韞轻声道:“没有,妾最近闷得久了,多谢夫人给机会,能相谈畅怀。”
郗夫人笑道:“是你陪我解闷才对。”
“我听说你素喜谈玄,但我却是不精於此道,家中能说上几句的也只犬子,但男女有別,实在不好叫他出来。”
谢道韞心道这不是欲擒故纵,你应该知道谢家无意和王家联姻了,和我这种话有什么用?
再说了,她知道郗夫人眼光出名的高,如今找了个满意的儿子,总不可能看上至少大两岁的自己吧?
她出声道:“听闻令郎和张氏女郎往来甚密?”
“那两首诗,写的是真的好,乃这几年建康之首,妾甘拜下风。”
这即是隱隱拒绝了,王謐写给张氏女郎的诗,弄得整个建康都觉得两人有私,自己就不掺和其中了。
郗夫人岂能听不出谢道韞的意思,她因笑道:“犬子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冒失失,也不怕影响人家清名。”
“不过这些日子,他倒是除了家中练武外,都没有出门去清溪巷对弈,而是学起佛经来了。”
“他喜欢的东西整天在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道韞目光一闪,“佛经?”
郗夫人苦恼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前几日去了东安寺一趟,回来时候却带了几本佛经回来。”
“他说是见到了支道林,被其赏识,传授了六本经书,我怀疑这和尚不安好心,怕是要骗他出家吧?”
谢道韞微微睁大眼睛,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六本佛经?
支道林?
她曾经听谢安提起,支道林將毕生所学,都写入了六本书中,谢安屡屡求看,却都被支道林拒绝,只说其书未成。
谢安和支道林关係之好,士林之中也是广为名声,连谢安都看不到的书,王謐不仅能看到,还把书都拿回来了?
怎么可能?
不对,支道林给王謐的,肯定是普通佛经。
但为何是六本这么巧?
郗夫人看到谢道韞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心中得意,这两年,她接触谢道韞,便摸到其性格爱好,一是练武,二是辩玄。
如今投其所好,还怕你不上鉤?
她出声道:“犬子回来后,已经让婢女抄写了一份,我让人给女郎取来?”
郗夫人这么说,谢道韞反而沉吟起来,若真是支道林的毕生所学,说明王謐必然是多少得到了支道林的衣钵,直接越过本人不告而取,便有些不敬了。
她心怀坦荡,出声道:“若是真法,其价无量,当诚心求取,妾亲往一趟便是。”
郗夫人见谢道韞目光清明,不禁暗暗嘆服,心道谢家女郎才貌气度过人,倒是良配,
只不过谢安这个老东西暗地针对王氏,真是可惜了。
她引谢道韞起身,两人顺著廊道,往后院而去,走过几座楼台,就见前面中庭院中,
有个身穿蓑衣,头戴竹笠的身影,在雨中举著一桿木枪,对著一面照壁摆著架势,旁边廊道中灵儿静静坐著旁观。
谢道韞一眼看去,认出那人正是王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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