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棋盘!”
一个时辰后。
王述咳嗽一声,对身旁的侍女骂道:“茶都凉了,怎么做事的!”
侍女赶紧跑下去换茶,王述捂著肚子道:“这群没眼力见的,给我上凉茶,喝了肚子疼得很!”
王謐憋住笑,“那就不下了吧。”
王述尷尬之色一闪而过,將棋盘推到一边,“你確实有棋道上的本事。”
“但王凝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和你对弈?”
“而且你即使贏了,书法一道上也扳不过他,虽说琴棋书画,但书画在前,你和他即使各胜一场,也是你落下风。”
王謐出声道:“所以我也要在书法上贏过他。”
王述失笑道:“怎么可能,我见过王凝之书法,应不输其父多少,天下几乎无人能及,难不成你天赋异稟?”
王謐道:“不,我书法水平相当一般,正常比的话,我毫无胜算。”
“所以我想请尚书令出马,推波助澜,促成我和他比斗的同时,想办法在细节上做些手脚。”
他含糊说了自已想法,王述眼睛一亮,“这想法倒是闻所未闻,说不定真能行得通。
?
他赞道:“你小子可以啊,心思坏得很。”
王謐微笑,“彼此彼此,为了让王右军一脉出丑,我和尚书令目標是一致的。”
王述一拍大腿,“好!”
“老夫这便助你一臂之力,让王凝之出个大丑!”
一老一少同时嘿嘿坏笑起来,笑声中蕴含著无比阴险的恶意。
王述一高兴,脸上的病容似乎也去了不少,他得意地灌了一大口凉茶,“王动那样死板的人,竟然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倒是有趣得很。”
隨即他感嘆道:“茂弘公的子嗣,被王敦牵连不少,如今虽然琅琊王氏仍为高门,其实已经沦落,比之太原王氏,也差上不少。”
王謐心中一动,“尚书令和太原王氏,仍有?”
王述一摆手,“不值一提,免得坏了我心情。”
隨即他出声道:“王凝之成名已久,你就是书法胜了他,辩玄怕也不是其对手。”
“其在天师道中地位颇高,踏罡布斗颇有一套,你年纪轻轻,对弈一道能到如此境界,已经实属不易,我不觉得你在其他方面能压过他。”
王謐坦诚道:“尚书令说的没错,他辩玄时间比我长得多,所以我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此次过来,是想请尚书令为我引荐一个人。”
王述奇道:“谁?”
王謐出声道:“东安寺中的那位。”
王述一拍大腿,“你倒是看得很准,此人精通老庄佛理,尤其注释庄子逍遥篇,有独得之心意,连王羲之都自愧不如,跟著学了不少时间。”
“后来王羲之应该將所得教给了他几个儿子,所以辩玄时候才无往不利,这也是我为何不看好你。”
“如今你能对症下药,要是找到原主,自然能够找到压制王凝之的法子。”
“但其中却有两个难关。”
“一是时间太短,你即使得了他真传,这半个月能学到什么?”
“二是他眼界很高,我只能为你引荐,若你资质愚钝,不受其赏识,他也不会教你。
王謐出声道:“我早有主意,只需尚书令一封书信让我入门,见面之后,由我自己想办法,至於成或不成,只能看天了。”
王述听了,断然道:“好!”
“能给王羲之一脉添堵,正合我意。”
“我来助你!”
王謐舒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尽力了,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至於之后能不能成,那便看东安寺那人能不能看上自己了。
当时王述写了一封引见信,王謐当即拜谢,便即告辞出来,径直回家,然后对迎出来青柳君舞道:“备笔墨纸砚,我要画画。”
王謐在书房里面,一呆就是两天,足足做了十几幅,最后才选出两张满意的,让府內匠人稍作装裱,封起放到礼盒之中。
然后他闭门思索,整理好思路,这才好好吃了一顿饭,带著礼盒,起身坐车出门,
这次他没带婢女,因为东安寺是佛教寺庙,他让车停在门口,將王述的引见信交到看门僧手上,便带著礼盒静静等待。
过了不知多少时间,看门僧才出来,引著王謐往里走去,路上出声道:“支法师虽然答应见施主,但不会有太长时间,还望施主长话短说。”
王謐这次拜访的,便是彼时谈玄界的翘楚,支遁支道林。
其不仅精通佛理,更精研老庄,几十年来,辩玄只有王导殷浩能和其相比,因受晋哀帝詔书进京,於东安寺讲道,如今已经有三年了。
据传今年普哀帝驾崩,支道林准备返回郑县,年后动身,王謐便寻到机会,说动王述为自己引荐,看能不能从支道林这边,学到些能贏过王凝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