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夫人皱眉道:“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因为你三伯的两个儿子王珣王珉,和谢氏联姻出问题的事情?”
“谢氏既然联姻,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王謐摇头,“不,据我推测,谢安应该铁了心要让两边和离,以为划清界限了。”
“他看到的东西,远比我们要多,要是指望他,迟早我们会摔个大跟头。”
“所以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將先机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才能掌握主动,不为人所制。”
郗夫人想到王謐当日,桓氏和司马氏同送簪子之事,她当时就怀疑司马氏那边是谢安在捣鬼,但想不到谢安动机,只能骂两句算完。
如今王謐却明確认为谢安早有预谋,郗夫人联繫前因后果,不由信了六七分,不由道:“所以你要寻找机会,压过王凝之抢名声?”
王謐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由,无论是他压过我,还是我压过他,胜似名声被外人得去,不是吗?”
郗夫人道:“话虽如此,你拿什么贏过他?”
“他不是傻子,不会和你对弈,你的书法远不如他,比起来毫无胜算。”
“那剩下的就是谈玄了,但据说王凝之得其父所传,谈玄有二十多年功力,同龄无人能及,远非顾愷之能比,你怕是贏不了他。”
王謐笑道:“所以我才去找王述想办法。”
“当年他能逼得王羲之辞官,两边仇怨甚深,如今我要对付王凝之,他应该会多少起些作用。”
郗夫人对此却不看好,“王述实在古怪,你可以试试,我不会阻你,但你最好不期望太高。”
“家里的东西,你隨便取便是。”
王謐拜道:“让阿母费心了。”
郗夫人想了想,又问道:“你准备在琅琊王的清谈盛会上动手?”
王謐笑道:“果然瞒不过阿母,要是能压过王凝之,我便可以正式扬名,琅琊王本就有意拉拢我,让我教授其子对弈,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郗夫人点头道:“確实如此,王凝之来京,琅琊王和王右军有旧,有可能是请王凝之为子师,这里面的关节,你自己把握好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如此针对王凝之,不会是因为他和谢家的婚事吧?
“你真对谢道有意?”
“但真若你所说,谢安如此不待见我们这一支,怎么可能会让她嫁给你?”
“而且你三伯家已经和谢安决裂,你要是娶了谢道做正室,怕不是家主和你四叔那边,都会很不高兴啊。
王謐悠悠道:“即使我对谢道有意,又不一定让她当正室。”
郗夫人惊讶道:“你也真敢想,谢家嫡女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王謐出声道:“因为我有个推测。”
“谢道並不是心甘情愿嫁给王凝之,但谢安身为家主,她不得不听从而已。”
“就让我在谈玄集会上,想办法把王凝之那张光鲜亮丽的皮剥下来,让谢道好好看看他將来要嫁的人,到底是何模样。”
次日一早,王謐便赶上牛车,载著礼物,往王述宅邸而去。
乘坐牛车,是表示对王述的尊重,王述住的地方並不远,牛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王謐递上名刺,便静静坐在车中等著。
像他预料的那样,很快侧门打开,奴僕直接將牛车迎了进去,而且快到中庭,才停在廊道旁边,给足了王謐面子。
王謐心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王述不管和其他人如何,和王导乃至王动,关係都差不了,由此爱屋及乌,不仅没有刁难自己,更是礼遇三分。
早有几个侍女过来,一起帮忙托著礼物,左右引著王謐往正面厅堂行去,她们不时偷看王謐面容,相互对视,忍不住面上偷笑。
王謐被带进厅堂,前面婢女出声道:“家主,武冈侯到了。”
“还有礼物若干。”
里面声音传出,“都带进来。”
王謐跟著婢女进去,便看到上首坐著个年过甲的老者,头髮鬍子皆已经白,脸上还有病容,便知道这是王述了,听说其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政务都无法处理,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养病。
他上前两步拜道:“琅琊王謐,拜见尚书令。”
王述抬手,先示意王謐在下首客座坐了,然后竟是让婢女將礼物拿上,直接拆掉外封查看。
王謐心道这脾气也急了些,哪有在客人面前直接拆礼物的?
据说王述当初刚为官时,便大肆收礼,来者不拒,朝廷徵召时,也从不推辞,让世人以为其气量不佳,其子王坦之也劝諫过,但王述却是不以为然,认为推辞才是虚偽。
王述翻看完礼物,挥手让婢女退下点头道:“你倒是知道我的好恶,没有王羲之一脉的东西。”
“不然我直接把你赶出去了。”
王謐鬆了口气,就听王述道:“武冈侯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吧?”
闻言王謐开门见山道:“我想在半月后的清谈会上,压倒王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