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周围,则放置著大叠的名贵纸张,连最为名贵的蚕丝纸,都隨意堆放在架子上。
而四壁更是掛满了各种帖子和手跡,王謐走近看时,不禁感到一阵眩晕,里面都是名家所作,连土羲之的真跡,都有十儿幅。
除此之外,还有王导从弟王虞的不少书画,这是王羲之之前最有名的书法家,號称江左第一,时人称王虞飞白,右军之亚。
上百张条幅掛满了墙壁,这是后世博物馆都看不到的豪奢场景。
郗夫人面露得色,“王氏子弟,就没有书法差的,你只是欠缺练习而已,隨便写,纸管够,没有了再买就是。”
王謐看看屋子里怕不是有数方张纸,心道自己写十年都未必能用完一半,他苦笑道:“看著这么多名家真跡,压力还真大,尤其是王右军的字,竟然有这么多。”
郗夫人出声道:“毕竟王右军一脉,是我们最近的亲戚了。”
“尤其是和郗氏的联姻,更是让两边走的很近,往来书画,都是正常应酬而已。”
“你要是想要,我一封信过去,那边几十幅还是拿得出来的。”
王羲之父亲王旷是王导堂兄,王羲之娶了郗鉴的女儿郗璇,郗夫人是郗鉴的孙女,有这层关係,郗夫人確是有资格说这话。
王謐苦笑道:“暂时够了,贪多嚼不烂,光面前这些,就够我领悟好几年了。”
此时有婢女进来,说朝廷派內侍来宣召了。
两人赶到厅堂,见有个年迈的老內宦举著绢轴等著,郗夫人上前和其说话,果然像她先前猜的那样,朝廷召王謐明日进宫袭爵。
两人依照礼仪接了旨,郗夫人送老內侍出去时,不著痕跡在其袖子里塞个木盒。
那老內侍闻到木盒香气,便眉开眼笑,对著夫人说了几句话,便坐上马车,满意离去了。
等其走后,王謐好奇道:“阿母送的什么?”
郗夫人道:“江东商路,从波斯运来的香料,价钱確实不菲,但胜在香味柔和,比之金银,更受宫人欢迎。”
王謐心道这便是投其所好了,就听郗夫人道:“明日我虽然会跟你进宫,但面见皇上皇后时,皆是由你应答,一应礼数,还是要考虑周全的。”
“別的我倒是不担心你,但衣服还是要换一下。”
王謐出声道:“上次过继的衣服不行?”
郗氏笑道:“你就那么一件,说出人家会笑话我们家。”
“我知道你喜穿布衣,平时倒还好,但面圣的时候,从帽冠腰带,到袍服制式,都有有讲究的,马虎不得。”
“反正这种机会也不多,我已经提前找人做了衣服,一会拿给你试试。”
王謐大汗,“我怎么不记得阿母找人量了我身形?”
郗夫人笑道:“自然是问了青柳,不过现在规矩多了,事情也多了不少,你再不多选几个伺候的,只怕青柳忙不过来。”
“听说先前你从张氏带来的两个婢女,暂时都呆在铺子里,这边总要有些人手。”
王謐也知道自己身份变化,再也不可能让青柳事无巨细,管著自己所有事情,便出声道:“好,我这就选几个。”
他先说出了一个名字,郗夫人听后,惊讶道:“她?”
“你不会报復她吧?”
王謐笑道:“怎么会,我感激还来不及,当时要不是她及时介入,说不定青柳和我就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了。”
两人说的,便是当初给王动报信,阻止了事態进一步发展的婢女。
王謐出声道:“我很佩服阿母能提前安插眼线,而且反应还这么快。”
郗夫人笑道:“这倒很容易,两家一墙之隔,有什么事情,我这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她能做眼线,还在於小郎王动睁只眼闭只眼,他可不是一般人啊。”
王謐赞同,王从始至终,掌握的情报可能要比自己想像的多得多,不然不至於给自已那么多暗示,只怕朝野之间,很多人都没有看到王动真正的本事,还以为他只是閒散的尚书僕射而已。
王謐又说了两个名字,郗夫人听后,掩口笑道:“你这孩子还真乾脆,嘴上说著不要,提前都想好了?”
王謐坦然道:“阿母都说了,我再推辞,怕不是故作矫情了。”
“但阿母就不担心,我年轻气盛,要婢女有了身孕,影响到將来的门第联姻吗?”
郗夫人笑道:“你还能想到这一层。”
“你放心便是,嫡庶什么的,要是我们这等家族连这都处理不好,那也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