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不知道是太原王氏,还是琅琊王氏了。”
“说不定是太原王氏,毕竟琅琊王氏远离中枢,现在朝中势力,大部分都是太原王氏掌控了。”
顾骏马车载著王謐,一路了乌衣巷,很快便来到了最大的一座宅邸面前,侧边小门打开,让马车行了进去。
顾骏低声解释几句,王謐得知,这所宅子便是王氏主宅,当初王导所居住的地方。
本来这宅子应该是王导嫡长子王悦继承,但因王悦早逝,王导次子王恬,以自己次子王琨过继给王悦这一支,王琨便在王导逝世后,继承了这座宅邸。
值得一提的是,王悦並不受王导宠爱,所以只拿到了即丘县子的爵位,反而是王琨承袭了嫡长子一系的始兴郡公、丹阳尹的爵位。
王悦虽然爵位不高,但是却是诸子之中和桓氏关係最为密切的,其女王女宗,为桓温之弟桓冲的原配。
而且王悦也只活了三十多岁就去世了,其三弟王洽活了四十多,也於七年前去世,现在活下来的,只有王和其六弟王薈。
而之所以这次过继这么牵动了这么多方的注意,便是因为王謐要过继的排行第四的王协这支,拿到的是王导升始兴郡公前的武冈县侯爵位,这在王导诸子之中,仅次於嫡长子主支,难怪当初何氏如此眼热,甚至引发郗谢等大族的出手。
王謐赶到后,在引领下赶到了厅堂,上面早有几人等著。
除了王在客座上外,还有主座几人,彼时顾骏青柳都不得入,便等在厅堂外面,王謐只身上堂,和诸人相拜。
经过王出声介绍后,王謐方才明白,最上首的三四十模样的中年人,便是始兴郡公、丹阳尹王琨。
这个爵位,前面是封號,后面是封地,即使有后世知识的王謐,听到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始兴郡属荆州,领八县,户逾三万,丁口近二十万,而这些人丁赋税,相当一部分皆为王琨及王氏所有,这便是王氏身为顶级高门的倚仗,只要有封地,王氏子弟便吃穿无忧,根本不用操心生计问题。
次子那支爵位是县子,领地是即丘县,但光这一个县,就远超很多上品士族全族总和,王謐將要承袭的武冈侯,领地只多不少,难怪王氏內部,也颇为重视。
王謐暗叫腐败的同时,明白在这个时代想要有所作为,故作清高没有任何意义,他想要做的,只能是將来用自己手里掌握的资源和力量,儘量为全天下谋太平了。
他上去相见,王琨长相颇为平易近人,但是似乎有些病容,他並未起身,而是让手旁跪坐的一对男女,上来和王謐相见。
对方自我介绍后,王謐方才得知,男的是王琨独子王暇,女的是其正室鄱阳公主司马氏,琅琊王司马昱的女儿,和司马曜,司马道子同为一母所生。
两边相见,王謐反倒有些尷尬,因为王暇样子比之自己,还要大上几岁,但辈分足足低了一辈。
因为王动诸子中,年纪算小的,王謐其实和王琨是一辈,王琨身为王氏家主可以不起身,但他的儿女,却是要向王謐执晚辈礼的。
而此时场合,王謐也不能谦让,只能生受了对面一礼,那鄱阳公主司马氏年纪倒是和王謐相仿,眼晴很大,咕嚕嚕转动颇为灵动,见王謐有些手足无措,嘴角一抿,方才跟著王暇回到座位。
王謐突然记起,后世史书记载,司马昱生了三个女儿,除了眼前这位之外,其他两位都嫁入了桓氏,其中之一便是新安公主司马道福。
王琨开口道:“今日过继,仪式由我主持,除过继两方外,王氏子弟多在外任,无法回来,便即罢了。”
王謐连忙答应,他和王琨同辈,却差了二十多岁,总觉有些彆扭,王琨也看了出来,
便转向王,出声道:“叔父真的要卸任尚书僕射?”
王动出声道:“我意已决,朝局变动,我王氏子弟实在不宜牵涉过深,急流勇退,也未必不是一条路。”
王琨嘆道:“我能力有限,故只掛个閒散官职,之前十几年里,全赖叔父支撑,如今叔父去官,朝中王氏子弟,谁来接替叔父?”
王动出声道:“还有叔虎王彪之。”
“如今不出意外的话,应由他来接替我的位置。”
王琨出声道:“但他和大司马闹得太僵了,本来王氏桓氏,是由叔父居中牵连,叔父去职,桓氏只怕有所迁怒啊。”
王劭道:“还有王怀祖。”
王怀祖便是王述,太原王氏分支,现为尚书令,因年老多病,故司马昱行录尚书事,
王动代掌政务杂事。
王琨沉默了一会,又说道:“王右军生前素轻於他,两边交恶极甚,怀祖性情急躁,
只怕叔父外放,他对我们这一支便不顾情面了。”
王述和王羲之仇怨极深,性子之急,世人皆知,据说其吃鸡蛋,用筷子刺,未刺中,
便大怒將鸡蛋拋掷於地上,见蛋滚动不停,便下床用履齿踏蛋,又未踏住,愈加愤怒,抓起来塞进嘴里,咬碎又吐出来。其急如此。
然而就是如此,和他相比还有高手,便是谢氏的谢弈,谢弈性子相比更为粗暴,士族间无人能及,其曾用恶毒之语大骂王述,王述反而不吱声了,被骂得面向墙壁而坐,直到谢弈骂累了离去,王述才回座上,世人反而称讚起王述涵养来。
后世王謐读到这些的时候,不禁感嘆东晋真是个神奇的朝代,朝野遍布神经病和抽象派,怪不得脾气相对温和的王导王,都能被称讚为雅士之风了。
不过王謐自想当雅士,怕是难了,今早他那一番做派,只怕很快就会被士族归为狂士一类吧?
王琨王正说看话,婢女过来,说郗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