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不等他说完,上前一步打断:“掌门师伯已降下法旨,诸位请吧!”
来的时候有多威风,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坐忘峰山下发生的事,好似一阵风吹过整个山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梁军一行人返回时,再没有乘坐灵舟的待遇,各个灵山都冒出来许多修士的法峰,虎视耽耽的监视他们的离开。
梁军心中的屈辱和愤怒以至顶点,好在是一丝理智尚存,就要与这些人见过真章。
至於那两个选择。
傻子才会选什么长老,仙庭、国主关乎大道,西康宗长老有什么?
不过是坐忘峰的提线未偶而已。
狼狐出了山门,隨行之人惶恐难安,梁军却从负面情绪中走了出来。
有了决定,反而没了顾忌,回望庞大的山门,一个念头,一个决心浮现。
法躯微微一震,好似挣开了某种迦锁,冥冥之中的气运和眷顾降临,身处的大地好似给了他充足的底气和信心。
“有朝一日.“”
后面的话被他生生咽下,这位被道统影响至深的修土狼狠回身,放出灵舟,
领著眾人登了上去。
坐忘峰上,高斌目视灵舟飞远,倒是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道统—·
默默嘆了一声,收回视线,传音给职司房,就回到洞府,继续之前的工作。
天色渐明,韩天奇匆匆迴转,听了昨晚发生的事,长笑一声,道:“真是愚蠢”,遂大步走进议事堂。
堂內,除了正在闭关突破的,刘涵、高晓燕、楚问、詹天阳、林如海全都在见他进来,五人连忙起身行礼,韩天奇只是微微点头,就径直在上首位置坐了下来。
高晓燕见他当仁不让的坐上主位,眼皮微微一跳。
这时,庶务掌门谢天鸣並坐忘峰执事石磊这才进来,言说掌门法旨与眾位长老。
高晓燕听完第一个说:“早该如此,没有两头都占的道理林如海抚须笑道:“掌门师伯明见万里,仙庭和宗门早该分开了”
楚问道:“那其他人—”
詹天阳笑道:“当形成规矩制度,晓諭各家”
“宗门也就罢了,仙族呢?”,刘涵却有些迟疑。
韩天奇听了几句已是不耐,道:“不服,打到他服,多简单的事————表决吧!
眾长老皆无异议,刘涵只是可惜,门中修士在仙庭任职的可不少,这下都要面临选择。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原是小事,谁知那梁军如此不智,莫不是被那劳什子国主迷了心智,挺谨慎的一个人,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国主·—
失了宗门长老身份,这国主他还坐的稳?
刘涵很不看好。
看在以往的关係上,他还想提醒这个昔日盟友一声,转念一想,要是还听得进去劝,就不会发生昨晚的事了。
一件大事,三言两语就决定了。
韩天奇回来,可不是为了別人,他的视线一转,落在石磊身上。
“石执事,听说掌门师伯准备迁移坐忘峰的灵根——可有此事?”
石磊拱手恭敬答道:“回长老,確有此事”
韩天奇大喜,起身道:“掌门师伯明见万里,不知迁移的是那株灵根?”
石磊答道:“龙鳞果树”
眾长老闻言有喜有忧,喜的自是道统与灵根相符,將来筑基不愁没有灵地,
忧的自然是道统不符,甚至想冲,不知能不能借上这股助力。
韩天奇神色急切,追问道:“我听闻坐忘峰有一处秘地,確有太阴灵根,还不止一株,不知掌门师伯可有法旨?”
石磊又是拱手,谨慎答道:“弟子不知”
坐忘峰不止一种太阴灵物,门中高层眾所皆知,私底下不是没有议论,只是碍於高斌威严,不曾提出来罢了。
韩天奇的修为即將圆满,正发愁筑基灵地之事,坐忘峰洞府他不敢想,但如果有合適的灵根再造一座灵地出来想到这里,他一刻也不愿耽搁,问明高斌还没有闭关,就辞別眾人,急匆匆的往坐忘峰而去。
有梁军的前车之鑑,他远远的就降在地面,徒步登了山,到职司房通稟,却被告知,掌门仙师已经离开,往明国参加筑基庆典而去。
中心湖,宝塔试炼第七层。
王嵐嵐吐了一口鲜血,拖著残破的法躯,摇摇晃晃的往前行去。
清泓法剑化作一道灵动的华光飞回,围著她疾飞,水光潺潺,波涛之声再起。
被法力轰出来的深坑,一只形如水蛭的妖邪之物颤抖一下,表皮裂开,长出颤巍巍的绿芽。
绿芽在眨眼间生长至十余丈大小,通体漆黑,扭曲的枝叶犹如鬼怪,长出一颗颗挣拧的果实。
果实裂开,显出婴孩般的头颅。
“还是不行!”
王嵐嵐苦笑,手腕一翻,显出一张符篆一一真·分光裂影符。
但她还有些犹豫,直到充斥语袭来,她才收起这张保命的底牌,激活令牌,传送出去。
身形在宝塔外凝现,许多等待入內试炼的弟子见她那悽惨的模样,只对视一眼,躬身移开视线。
“见过王师叔”
王嵐嵐充耳不闻,盘坐调息片刻,待法力稍有恢復就驾风而去。
不知失败过多少次,这次伤的尤其重,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如果用高斌给的符篆,肯定能通关。
可那就是仰仗外力,不算她的本事。
舅舅之所以將令牌交给她,也是出於磨礪的目的,且早就有言在先,要是借外物通关,就算拿到莲台道果,也不算她的。
骄傲如她如何甘心,反正令牌在手,第七层谁也进不去,待养好伤势再来。
王嵐嵐就不信,区区妖邪,还能拦她多久。
正要飞回洞府,就看见韩天奇的法峰飞来,“王师妹!”
王嵐嵐停在空中,等他靠近,行了一礼。
韩天奇看她伤重,关心道:“师妹这是闯塔了?且要小心才是,切莫伤了根基”
王嵐嵐有些奇怪,这人一向孤傲,今日怎么这么热情?
“多谢韩师兄关心,我正要回去闭关疗伤”
“师妹可知掌门师伯已经出关,且发落了某人”
“噢,谁这么倒霉?”
韩天奇笑著將梁军的事说了,末了,话题一转,打探起灵根迁移之事。
王嵐嵐闯关三日,竟不知道发生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待听到龙鳞果树要被移走,大急,“我竟不知道,多谢师兄提醒,我去坐忘峰看看”
韩天奇就是抱著这个目的,朗声跟上,“同去,同去”
两人兴冲冲的上了山,见龙鳞果树的禁地之外,炼器峰、阵法峰都来了不少人。
韩天奇一见就急了,他匆匆唤来一人,问明详细,又让这人进去通稟。
不料这人面露难色,禁地之所以是禁地,可不是那个人都能进去的,就算是他韩天奇在没有得到坐忘峰旨意前,也是不得入內的。
说到底,这灵根到底归公有还是私有还没有定论,坐忘峰的地位又极其特殊,没看见梁军以国主和长老之尊,在一个小小的新普执事面前吃了大亏?
要是没有石磊阻拦在前,不留情面在后,梁军就是再膨胀也不会动怒做下错事。
仅此一事,谁还敢小瞧向来不起眼的坐忘峰职司房,君不见那石磊都能直入长老合议,影响宗门大计了么?
韩天奇脑子又没坑,如何不知这些,只笑道:“你自去通稟便是,成与不成都不怪你”
这弟子得了这话才匆匆入內通票。
王嵐嵐有些不耐烦,有伤在身,错非迁移龙鳞果树干系太大,她早就回去疗伤了,才不会这个时候来趟这齣浑水。
舅舅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没提前跟自己说。
龙鳞果树乃水法灵根,一滴真龙之血幻化,前几个月她来偷偷看过了,已经结出几枚龙果。
那龙果著实不凡,不愧是水德圣物,哪怕还没成熟,哪怕在这太阴之地受到压制,也让她体內道种蠢蠢欲动,油然而生的一股衝动,只欲吞咽下肚。
王嵐嵐早將此树视为禁,这才为得一个准信,不顾伤重之躯赶来。
两人各怀心思,等到那人迴转,开了禁制,迎了两人入內。
王嵐嵐一边走一边咳嗽,不得已吞下一颗丹药暂时压制伤势,走进满目虱结的树林,只见一草一木都是龙走蛇游、姿態各异,五种色彩的皆有,代表坎水】的色彩尤为醒目。
到处都瀰漫著浓郁的水光,隨著枝叶婆娑,阵阵波涛汹涌之声一路伴隨。
灵机浓郁的让人沉醉,就连王嵐嵐的伤势都被这浓郁的水法灵机抚慰些许。
韩天奇修的是少阴,倒没她这么多的感触。
两人疾步越过丛林,前方地势骤然宽阔,一大片凹陷之地暴露出来。
此地寸草不生,只有淤积的水光,於最中心的位置出现了一汪碧绿的清潭。
潭水深幽,好似深不见底,隱见光华从潭水逸出,神识探入,只见一只张牙舞爪的龙形物体扎根之水底深处。
龙鳞果树。
此树著实神妙,长在水中,却將大片潭水排斥在外,周边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气泡。
大气泡套著小气泡,小气泡掛著一颗颗顏色各异的灵果。
此果遍布龙鳞,好似血肉之物,却散发著沁人心脾的灵香,每吸入一口,都好似吞食什么灵物,口中生津,腹有雷鸣,道种蠢蠢欲动。
一个微胖的练气修土奔了过来,遥遥行礼,正是负责此地的古驰。
韩天奇都不认识他,土法?
土法不显,远不如水火大行其道,不知这人为何选了这么个道统。
倒是歪打正看,將这等好事揽入怀中。
三人寒暄几句,韩天奇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古驰听完摇头,只道,他只是奉命迁移龙鳞果树,至於什么太阴灵根,掌门师伯没有交代,他也不清楚。
韩天奇很是失望,又拐弯抹角的打听太阴灵根的消息。
古驰只做不知,王嵐嵐等了片刻,终是不耐,问道:“古师弟,此树要迁移至何处?”
古驰答道:“掌门师伯交代,於山门之內选一合適灵地移种,不拘何处”
王嵐嵐大喜,笑道:“那正好,就迁移到小室山吧。那处灵地品阶为炼气中品,不知可有妨碍?”
古驰有些犹豫,迁移的话最好选一座炼气上品的灵地,將来升品也容易一些。
但他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知道眼前这少女身份,再一想,掌门师伯虽没有交代,可此灵根本就是私有之物他认为,那么王嵐嵐的建议就有一定的效力。
人家才是一家子,自己不过是个干活的外人。
就算如此,他也没马上答应下来,只说等看过那小室山,如果灵脉符合要求,且没有妨碍的话再做决定。
这等於答应了。
王嵐嵐眉开眼笑,谢过之后才向两人告辞,驾风而去。
韩天奇捨不得走,让古驰自去忙,不用理会自己。
看著古驰和炼器峰、阵法峰的商量迁移方案,不时拿出玉简品读,忙里忙外,也没人在顾忌他还在现场,自觉无趣,只好驾风返回。
再说高斌。
此时他已经离开越国仙庭地界,一路往东北方向疾飞。
路过一处灵山,见山上诵佛之声不绝,厚厚的云雾中,显出一座山峰出来,
才醒悟到已经到了云雾山。
云雾山乃是狸奴的道场,高斌於空中想了想,就降下高度,立在阵法光幕之外,送进去一张传讯符。
不多久,就看见身穿僧衣、身材娇小玲瓏、三千烦恼丝尽断的猫妖迎了出来。
高斌笑盈盈的等在空中,凝神看去,见此女已完全化形,看不出异类形貌。
皮肤莹白、光洁,宝相庄严,一脸平淡,一身空寂之气。
修为已是练气中期,距离圆满尚欠几分火候。
狸奴来到近前,合十念了一声佛號,只道:“前辈所来何事?”
高斌闻言一愣,狸奴又道:“家中正筹备法事,怠慢了”
高斌微微一笑,说道:“途经此地就隨便看看,既然小友家中不便,那就不打扰了”,说罢,身形就隨之淡去。
狸奴躬身相送,又在空中待了片刻,这才驾风迴转。
入得阵中,这猫妖面无表情的降在殿內,盘坐在莲宝座之上。
左右僧侣诵经之声不变,各色僧衣灵光灿灿,有一股说不得的虔诚神圣之感。
殿外一座佛像屹立,无数信眾在沙弥的引导之下上前跪拜。
待到傍晚,法事告一段落,僧侣信眾各入房中歇息,狸奴起身入了內室,
稍作梳洗,就打开一处通道,直入地下密室。
洞中逼仄,隱见一个沉重的喘息之声。
“那人怎么来了,可是觉察到什么?”,一个苍老的女声喘息著说道。
“主人不用担心”,狸奴来到一个钢铁柵栏前,面朝里间的一个蠕动的黑影说道:“应是路过,去参加明国仙庭的筑基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