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到了……不同于战场上粗糙铁锈味的、更为浓郁甜腻的香气。
“聂维扬！”
他看到了……
不是讯山，不是石林。
是那座熟悉的、他曾守护的山野聚落。
温暖的篝火旁，一张张信任而疲惫的面孔正对着他微笑。
他们刚刚打退了一波袭击，正在分享有限的食物和清水。
孩子们蜷缩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而他，站在阴影里。
长时间的饥饿感——并非对食物，而是对另一种东西的渴求——像毒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内脏和大脑。他死死压抑着，指甲抠进掌心，留下深深的血痕。他不能……绝不能……他已经撑到了现在，他怎么能……
“老聂！来喝一杯吗？”
理智的弦崩断了。
视野被一片纯粹的血色覆盖。
他只记得自己动了，快得像一道鬼影。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是他最熟悉的那把短剑。
然后，便是屠杀。
高效的、精准的、毫无怜悯的屠杀。
他看见那些信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化为惊愕和无法理解的恐惧。他听见熟悉的呼喊他的名字，声音从担忧变为凄厉的惨叫。他感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唇上，那诱人的香气几乎让他疯狂。
他尤其记得那个身影——聚落的领袖，也是这些人里最强的一个。
他怒吼着冲上来，试图阻止他，眼中充满了痛苦和决绝。他们的刀锋碰撞，火四溅。但失去控制的他，力量大得可怕。
最终，他将对方死死按在燃烧的断壁上，獠牙刺穿了那搏动着的、充满力量的颈动脉。
甘美的、滚烫的液体涌入喉咙，暂时浇熄了那焚身的饥渴，带来了片刻虚假的满足。但与此同时，领袖最后的那眼神，那混合着震惊、绝望、被背叛和一丝残余的……怜悯，像毒刺，狠狠扎进他灵魂深处。
他吸干了他。
当他短暂的意识回归，看到的便是地狱般的景象。废墟、火光、堆积的尸体……以及满手满身的鲜血。
还有，他脚下那些苍白的、被他掏空了生命的昔日战友的躯体。
一千多人。其中不乏他发誓要用生命保护的人。
而他，满头白发被鲜血染成暗红，站在尸山血海中央，像一个被遗弃的、彻底迷失的怪物。
“……不……”
现实中，聂维扬发出一声模糊的、近乎哽咽的低吼。
那幻象过于真实，来自过往的悔恨和自我厌恶几乎将他当场撕裂。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源自灵魂深处的痛苦，甚至暂时压过了此刻翻腾的嗜血欲望。
他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绝对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