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检查官!”工作人员齐声应道,手上的动作又谨慎了几分。
这批物资从清晨六点就开始装车,足足忙活了三个小时,可等所有物资都稳妥装上货车,还是耽搁到了下午一点半。
这时,负责物流仓库的张管事拿着一份厚厚的清单走了过来:“刘检查官,这是本次的物资清单,请您核对。”
这些天发往大波镇的物资,刘毕每次都会亲自核对,确保没有遗漏或差错,张管事早就习以为常。
“我看看。”刘毕接过清单,逐行对照着货车上的物资核对着,确认无误后,才笑着对张管事说,“张管事,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辛苦了。”
“刘检查官这话就见外了。张管事连忙摆手,“正因为有您盯着,大波镇的物流仓库才管得井井有条。您看其他几个仓库,天天都有卫星城的人来闹物资质量或数量的问题,咱们这儿从来没出过这类乱子,其他仓库的同事都羡慕着呢。”
“嘿嘿。”刘毕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心里清楚,其他卫星城的人会来闹,是因为发过去的物资里常混着残次品。
而大波镇没人来闹,不过是因为他守在这里,有任何问题当场就解决了,根本没机会拖到后续扯皮。
“我走之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这边了。”刘毕收起笑意,认真叮嘱道,“大波镇后续的物资需求,还得劳烦张管事多上心,标准就按我在的时候来,半点都不能降。不然我可是会随时回来较真的。”
“刘检查官尽管放心!”张管事拍着胸脯保证,“您走后我就按您的规矩来,所有物资必须核对三遍以上再装车,装完车还得再复核两遍,确认没问题了才封箱发车。”
“多谢!”
刘毕郑重地冲张管事拱了拱手,上车前又拿起笔,利索地签署了张管事递来的一厚沓交接单据。
牛福在一旁看的连连咋舌,等两人上了领头的货车,终于忍不住开口:“毕哥,你这是把这些年攒下的家当,全砸给大波镇搞建设了啊?”
“我本来也没多少钱,总共也就四万贡献点,连有些三期检查官的零头都比不上。”
刘毕面不改色,对自己“破产”的事毫不在意,“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既不用进内城消费,也没什么大额开销,这些贡献点对我来说不过是串数字。可大波镇现在正是急需钱和物资的时候,龙哥走的时候没留下一分钱,程野那边的压力肯定比我们想的还大。”
他心里算得明明白白,这四万贡献点在大波镇起步阶段或许还能帮上点忙,等日后镇子步入正轨,这点钱就真的连水花都溅不起来了。
就像眼下这一车车运往水电站的物资,光合计价值就高达九万七千贡献点。
索性趁着起步的关键阶段,把身家全投进去,帮程野稳稳地迈出第一步。
“也是。”牛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些天总听人念叨大波镇变化多大,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真切,现在总算能亲自去看看了。”
他话锋一转,问道,“咱们要不要先给程检查官打个电话,跟他说一声?”
“不用,咱们直接过去,就当给他个惊喜。”刘毕连忙摇头。
要是提前说了,指不定程野会在镇口列队迎接,那场面想想都觉得尴尬。
牛福应声点头,随即拿起对讲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五辆货车缓缓驶出物流区。
车队一路行驶到前哨检查站时,路上的变化已经肉眼可见。
“这路,果然是大修过了!”
刘毕探着脑袋来回打量。三个月前他来工业区时,这条国道只能算勉强平整,尤其从工业区到水电站那一段,为了安全没做修整,还得穿过约莫五公里的丛林。
可眼前的国道,平整得像面镜子,连一丝起伏都没有。
就算是舒适度一般的货车开在上面,也有种轻飘飘的漂浮感,丝毫没有颠簸。
“真不赖,今年这变化,顶得上过去四五年的总和了.”刘毕望着道路两旁的景象,心里满是欣慰。
等货车驶往问路县方向,路边一块写着“大波镇”的路牌突然映入眼帘。
这三个字他在物流仓库看了无数遍,此刻出现在荒郊的路边,竟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虚幻感,仿佛他离开的这三个月里,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且这段通往大波镇的路,路况一点不比幸福城到工业区的主干道差,同样被沥青铺得乌黑发亮,路面干净得能映照出天上流动的云彩。
美中不足的是,路边的荒野还没来得及开垦,往远处望去,一片苍茫,透着几分荒凉。
车队驶入问路县辖区,快到路口分叉处时,能隐约看到问路县那些刚起了个头的建筑虚影。
这和货车司机们闲聊时说的情况差不多,自从周长海叛逃后,问路县的建设就彻底搁置了。
现在不光物资需求要上报内城审核才能发车,连内部的建设规划,也因为席炎被带走,得全部推倒重来。
原因很简单,最初的防守布局、可能存在的漏洞,席炎都一清二楚。
要是按原计划建好问路县,万一被星舟借机渗透,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只能临时更改规划,尤其是地下的安防设施,必须全部重新设计。
“真是可惜了。”刘毕轻叹一声,“周长海这人虽爱耍点小聪明,但也不像是会犯这种大错的人啊。”
他说着,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直到货车缓缓转向,彻底驶上通往大波镇的专属马路,这才回过神来。
这条马路依旧是黑亮平整的八车道,标准半点没缩水,单论路面基础建设,大波镇就赢得了所有跑这条线的货车司机的一致好评。
比起去其他庇护城总要走几段坑洼烂路,去大波镇的路程简直顺畅得不像话,除了几个弯道需要减速,其余路段都能一脚踩满电门往前冲。
而且和问路县周边不同,大波镇虽然没在路沿设置隔离带和防护栏,却把路边的荒地往外开垦了将近两百米,留出了一圈宽阔的空白地带。
这样一来,就算有感染源或者感染体突然冲出来,路上的人也能第一时间察觉,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
车子再往前行驶了约莫两公里,视野里平整的柏油路忽然被一道规整的建筑群截断。
一座和工业区风格相近的前哨站,稳稳地横亘在路面中央。
它的主体结构极具辨识度,两座尖顶岗楼对称矗立,中间由一道弧形连廊衔接,远远望去恰似一个舒展的字母“m”,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透着几分冷峻。
进出双向的四车道被清晰划分,每一条车道前都布设了层层拦阻设施,黝黑的防撞路桩整齐排列,金属制的伸缩护栏半悬着,旁边还配套安置了减速带与反光警示标识,时刻提醒着过往车辆减速慢行。
前哨站上方的横梁处,悬挂着一块醒目的蓝色铁牌,“大波检查站”五个加粗的白色大字格外鲜明,字体雄浑有力,在风里微微晃动。
只可惜,刘毕看了几眼,便确定这检查站就只是起一个筛选作用。
主体用的是普通钢材,真要是遇上难缠的感染体或是融合体,估计分分钟就会被拆成碎片。
不过大波镇眼下没什么大规模人口流动,暂时只需要盯着外来人员的状态就行。
在这里设个站,重点核查进出的司机有没有被感染,也就够了。
等日后镇子发展起来,再逐步修建更完备的检查站,就能进一步筑牢安全防线。
车队缓缓停下接受检查,所有司机和随行人员都下了车,排队配合问话和感染检测。
很快轮到刘毕,看到魁梧高大的身影走来,坐在检查站后的罗库克难免愣了愣,看过罗库克照片的刘毕,也跟着愣了愣。
“你怎么来这里工作了?”
“你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话音落下,又都下意识地变了变脸色,空气里顿时飘起几分尴尬。
“考核不是早就结束了吗?程野赢了,你怎么还留在大波镇?”
“你怕不是刚从工业区出来,外面的事一点都不知道?”
又是一次同时开口,罗库克连忙站起身,笑着做出请的手势:“你先说。”
“你这是”刘毕盯着他,满脸疑惑。
“我已经加入大波镇检查站了,就差把编制正式挂靠过来。”罗库克干脆地说道。
虽然他和刘毕之前从没打过交道,但早就通过资料了解了部分情况。
与其绕弯子说些客套话,不如直来直去说实话,反倒更容易赢得信任。
“为什么?”刘毕蹙眉,有些疑惑,眼神上下打量。
“这事说来话长。”罗库克摇了摇头,“我跟你解释半天,你未必信。不如你进去跟程检查官好好聊聊,他一说你就明白了。”
“唔”刘毕琢磨了几秒,随即点头,“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的,只要是真心留在大波镇做事,我没任何意见。”
“呵”罗库克笑了笑,主动递出橄榄枝,“刘检查官,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朋友。”
刘毕没接这话,只是眼神带着思索看着罗库克。
恍惚间,他竟从罗库克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些心甘情愿跟着程龙的人的影子。
可他转念一想,程野之前不还只是个见习检查官吗?
罗库克可是实打实的三期检查官。就算是当年的程龙,在低期检查官阶段,也没这般强的人格魅力能拉拢到高期检查官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号召力也是晋升到三期后才慢慢建立起来的。
等到罗库克按流程仔细检查完车队的相关手续和人员状态,确认没问题后,抬手示意放行时,刘毕依旧没能想明白这件事。
不过他隐约嗅到了些不寻常的痕迹,就比如.罗库克那看似正常、走路却带着几分僵硬的双腿。
但他没再多纠缠着追问,反正已经到了这儿,只要进了大波镇,所有疑问自然都会有答案。
五辆货车再次启动,依次排着队驶过检查站,继续朝着大波镇深处开去。
车子往前行驶了约莫三公里,明明脚下的马路一直笔直向前,没有任何拐弯,可驶过某个临界点后,周围的景象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一阵接一阵的敲打声、机械轰鸣声,正从远处源源不断地传来,透着浓浓的建设气息。
往路边看,围绕着大波镇的周边荒野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特意留出了一圈宽阔的空白地带,看着格外规整。
空白大圈里,还有数十辆工程车在来回穿梭,忙得热火朝天,竟然还要比问路县更加热闹几分。
再抬眼往前看,一片连绵的镇子轮廓已经清晰地映入眼帘。
没有丝毫破败的感觉,只有一种能够比肩问路县的文明气息。
大波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