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三千神魔殿微微一震,殿身上,一处原本模糊不清的浮雕,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掌控冰雪的神魔,面目狰狞,栩栩如生。
一股圆满的寒冰大道神韵,从殿身上瀰漫开来。
有效!
吴双精神大振,如法炮製。
咔嚓!咔嚓!
一枚又一枚须弥神魔的本源核心,被他以蛮力捏碎,化作最精纯的大道本源,尽数被三千神魔殿吞噬。
雷霆、烈火、狂风、厚土……
隨著一道道不同的大道本源被补全,三千神魔殿上的浮雕,一尊接著一尊被点亮。
整个殿堂的气息,也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
古朴的青铜殿身之上,开始流转起一层淡淡的宝光,其品阶,正在朝著鸿蒙世界的道宝级別飞速跃迁!
很快,七枚须弥神魔的本源核心便被消耗殆尽。
三千神魔殿的气息停在下品须弥道宝的顶峰,距中品只差一步。
吴双的视线,落在了最后一枚本源核心之上。
属於玄天宗长老的,无间神魔本源核心。
他深吸一口气,心臟处的大道权柄运转,青铜色的力之大道神韵凝聚於掌心。
“给我,碎!”
一声低喝。
那黑色太阳发出一声哀鸣,表面浮现出裂痕。
紧接著,轰然爆开!
一股寂灭大道本源化作黑色魔龙咆哮著衝出,试图挣脱三千神魔殿的吸力。
“还敢反抗?”
吴双双目一瞪,左眼中青铜色光芒暴涨。
祖巫真身的神力,隔著世界壁垒,加持己身!
三千神魔殿的吸力,瞬间暴增十倍!
那寂灭魔龙发出一声嘶吼,庞大的身躯被扯进了那小小的殿门之中。
轰隆——!!!
当这股无间神魔的本源被彻底吞噬的剎那。
整座三千神魔殿爆发出神光!
它的体型不再变化,但其材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蜕变。
青铜色泽之上,一道道道纹自行衍生,仿佛在阐述著鸿蒙初开的至理。
它的品阶在瞬间衝破下品与中品的界限,並且向上攀升!
中品须弥道宝!
上品须弥道宝!
直到最后,光芒尽数收敛,整座殿堂悬浮在吴双面前,其上流转的道韵圆融一体。
上品须弥道宝,成了!
吴双感受著神殿与自己之间那更加紧密的联繫,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將心神沉入其中,想要查看一下这件至宝如今的威能。
然而,就在他的心神与神殿彻底相连的瞬间。
一股全新的信息,顺著联繫,倒灌入他的识海。
识海之內,洪流奔涌。
一股浩瀚无垠,仿佛囊括了三千大道的玄奥信息,隨著与三千神魔殿的连接,强行灌入了吴双的脑海。
他“看”到了。
在那古朴的青铜殿堂之內,三千尊神魔的神座之上,一共是有八座被提升至神魔之境,气息强大无比。
每一尊,都代表著一条被补全的圆满大道。
而其中,一尊繚绕著寂灭黑气,身形最为凝实的魔神浮雕,散发出的气息,赫然已经超越了须弥之境,达到了无间神魔的层次!
吴双心念一动,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只要他愿意,隨时可以催动此殿,召唤出这尊无间神魔的虚影为己所用。
换而言之,如今的他,已经拥有了与无间神魔正面抗衡的底牌。
当然,代价也是巨大的。
仅仅是维持那尊无间神魔虚影的存在,所消耗的大道之力,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寻常的须弥神魔一重天,恐怕在召唤出来的瞬间,就会被吸成人干。
不过,吴双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內那片广阔世界中,青铜色力之大道法则匯聚成的汪洋,估算了一下。
以他盘古玄元功七转的底蕴,硬抗几个时辰,不成问题。
若是再多斩杀几尊无间神魔,让神殿吞噬……
吴双的念头飘向了遥远的虚空之外,那个正在被青色灾厄吞噬的玄冥界。
那地方现在肯定乱成了一锅粥。
玄冥圣地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傢伙,若是能將他们的本源核心都变成神殿的养料……
到那时,別说是无间神魔三重天,便是四重天,自己或许都能掰一掰手腕。
吴双將这个诱人的想法暂时压下。
饭要一口一口吃。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不觉得阳天恆那个“好师弟”,会放任自己这个来歷不明,又被阳天一亲自带回来的人,安安稳稳地待在这里。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三日后。
正在庭院中闭目养神的吴双,睁开了双眼。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停在了门口。
“在下大日神宗执事长老云仲,奉代宗主之命,前来拜见吴天』道友。”
一个听起来客气,却透著一股居高临下意味的声音响起。
房间內的何清宴也停下了修炼,有些担忧地看向吴双。
吴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示意,起身,慢悠悠地走到院中,挥手打开了禁制。
院门外,站著一个身穿金纹长老袍的中年人,面容倨傲,正是云仲。
他身后还跟著两名气息彪悍的內门弟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云仲的视线在吴双身上扫过,见他只是一身寻常布衣,气息也只是须弥神魔一重天,那份倨傲更浓了几分。
“吴天道友,代宗主听闻道友乃是老宗主的救命恩人,特在神阳殿设宴,邀道友一敘,还请道友赏光。”
他嘴上说著邀请,但语气却像是在下达命令。
吴双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不去。”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云仲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他身后的两名弟子,更是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你说什么?”
云仲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没空。”吴双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家代宗主有事,就让他自己过来,我这人,懒得动。”
此话一出,庭院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云仲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狂妄!
太狂妄了!
一个区区须弥神魔一重天的散修,竟敢如此不给代宗主面子!
“放肆!”云仲终於按捺不住,怒喝一声。
一股属於须弥神魔十重天的强大威压,轰然爆发,朝著吴双狠狠压了过去!
他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让他明白,在大日神宗,谁才是主宰!
然而,那足以压塌山岳的威压,在衝到吴双身前三尺之地时,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烟消云散。
吴双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没有飘动一下。
他抬起头,那双一青一灰的异瞳,平静地看著满脸涨红的云仲。
“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手?”
云仲心头猛地一跳。
自己的威压,竟然对他毫无作用?
这小子有古怪!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疑,色厉內荏地喝道:“吴天!我好言相劝,你却三番五次折辱代宗主,莫非是想与我整个大日神宗为敌不成?”
他试图用整个宗门来压吴双。
吴双闻言,却笑了。
“大日神宗?现在是你家代宗主说了算,还是阳天一说了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云仲的脑海中炸响。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骇然。
他怎么会知道?!
宗门內部的权力更迭,乃是绝密!
这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看著云仲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吴双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看来,我猜对了。”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別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我朋友需要静养,再有下次,就不是说话这么简单了。”
吴仲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看著眼前这个一脸淡然的青年,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
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不仅实力诡异,心思更是深沉到令人髮指!
他绝对不能留!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云仲心中滋生。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將他拿下!
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巧言令色!我看你就是玄冥圣地派来的奸细!”
云仲怒吼一声,为自己的出手,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不再保留,神魔之基轰然运转,一轮炽烈的金色小太阳,在他掌心浮现,散发出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温!
“给我死来!”
云仲手托神阳,一步踏出,整个庭院的地面瞬间龟裂,化作焦土。
他要以雷霆之势,將吴双彻底镇杀於此!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吴双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嗡——
一座巴掌大小,通体呈古朴青铜色的殿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上。
面对云仲那足以焚灭山河的一击,吴双甚至没有去看那轮炽烈的神阳。
他只是將掌心那座古朴的青铜殿堂,轻轻向上託了一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也没有法则交织的璀璨神光。
那座巴掌大小的殿堂,殿门无声无息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就像一只沉睡了亿万年的凶兽,慵懒地张开了嘴。
云仲掌心那轮足以镇杀同阶强者的神阳,在飞至吴双身前的剎那,便被那道缝隙一口吞了进去。
没有爆炸。
没有声响。
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那轮神阳,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庭院內,那足以將钢铁融化的恐怖高温,瞬间退去。
只有龟裂焦黑的地面,证明著方才发生的一切並非幻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云仲保持著前冲的姿態,脸上的狰狞与狂暴,彻底僵住。
他身后的两名內门弟子,脸上的错愕,也凝固成了雕塑。
没了?
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就这么没了?
云仲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景象。
那是什么法宝?
怎么可能……
不等他从这巨大的衝击中回过神来,一股让他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气息,从那座小小的青铜殿堂中瀰漫而出。
那不是力量压迫,是一种道韵。
是寂灭,是终结,是万物归於虚无的法则。
在这股道韵面前,云仲感觉自己的须弥神魔十重天修为,像沙滩上的城堡般脆弱。
他的神魔之基在颤慄,大道在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股气息磨灭、同化!
他想动,却发现身体与神魂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源自本能的恐惧,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看著吴双,將那座散发毁灭气息的青铜殿堂在指尖拋了拋,就像在把玩一件玩物。
“这就是大日神宗的待客之道?”
吴双的声音平淡,听在云仲耳中,却不啻於魔音。
“我说了,我朋友需要静养。”
他收起了青铜殿堂,那股让云仲窒息的道韵也隨之消失。
噗通。
云仲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气,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他望向吴双,倨傲与杀意全无,只剩下骇然与不信。
“你……你究竟是谁……”他的声音乾涩,带著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吴双看著他,“重要的是,让你家主子安分一点。”
“再有下次,就不是让你站著回去了。”
说完,吴双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回屋子。
那两名嚇傻的內门弟子才如梦初醒,上前將瘫软的云仲扶起来。
“长……长老,我们……”
“走!快走!”
云仲吼出这两个字。
三人连滚带爬,逃离了这座庭院。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房內的何清宴才走了出来,脸上带著震惊。
“你……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她看著吴双,问道。
刚才那股寂灭的气息,即便隔著禁制,也让她心惊。
“一件刚炼化的小玩意儿。”吴双回了一句。
他並未动用力之大道。
自从见识到大师兄的下场,他便多了一份警惕。
盘古血脉,力之大道,在这鸿蒙世界,似乎是禁忌。
三千神魔殿正好可以作为掩护。
其內吞噬了无间神魔的本源,释放出的寂灭道韵,足以震慑宵小之辈。
何清宴看著吴双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能吞掉一位须弥神魔十重天强者全力一击,又能释放出那等气息的法宝,是“小玩意儿”?
这傢伙的身上,还藏著多少秘密?
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庭院,再次恢復平静。
然而,只过了半个时辰。
一道金色虚影,出现在院中。
是阳天一。
此刻的他,脸上再无暴怒与憋屈,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焦急。
“出事了!”
他甚至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开口。
吴双刚刚坐下,闻言又睁开了眼,眉头微挑。
“你那好师弟,又给你送温暖了?”
“不是!”阳天一的虚影剧烈波动著,显示出他內心的极不平静。
“我被关押的那个禁地,有问题!”
他急促地说道:“那里根本不是什么闭关密室!表面上灵气充裕,法则浓郁,可地底深处,却刻画著一座我从未见过的献祭大阵!”
“献祭大阵?”吴双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没错!”阳天一的声音里透著一丝后怕,“那座大阵,与整个大日界的本源地脉相连,极其隱秘,若非我这次回去,对一切都抱著怀疑,用本源神火一寸寸探查,根本发现不了!”
“他想献祭我!”
阳天一的虚影扭曲了一下,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不,不止是我!那座大阵的规模,庞大到超乎想像,献祭一个无间神魔,根本填不满它的胃口!”
“他是想……献祭整个大日界!”
吴双的眉毛,终於彻底拧在了一起。
献祭整个大日界?
这个阳天恆,玩的比他想像中还要大。
“你確定?”吴双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分凝重。
“千真万確!”阳天一的虚影波动得更加剧烈,显然情绪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那座献祭大阵,以九九八十一座本源地脉为节点,引动整个大日界的星辰之力为核心,其手笔之大,用心之歹毒,简直闻所未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庆幸。
若非他被吴双点醒,对一切都抱著十二万分的警惕,恐怕现在已经在那“温暖舒適”的密室里,在不知不觉中,被炼化成本源,成了大阵的第一份祭品。
“他想做什么?献祭一整个世界,他图什么?”吴双追问。
这种手笔,已经超出了寻常修士的范畴,更像是某些禁忌存在的行事风格。
“我不知道!”阳天一痛苦地摇头,“但我能感觉到,那座大阵的另一端,连接著一个我无法理解的,充满了混乱与邪恶的未知之地!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在为某个存在,准备一场饕餮盛宴!”
庭院內,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个无间神魔五重天的大能,被自己的亲师弟算计,囚禁了无尽岁月。
好不容易脱困,回到宗门,却发现整个宗门都已易主,自己还被当成猪一样,送进了准备献祭的屠宰场。
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疯。
吴双看著他那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忽然开口。
“所以,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做?”
阳天一的虚影猛地一滯,他看向吴双,那双燃烧著神火的瞳孔里,充满了挣扎。
“我走不开。”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座禁地密室,已经被阳天恆用宗门大阵彻底封锁,我一旦有任何异动,他会立刻察觉。我现在,就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诱饵。”
“我想请你,替我走一趟。”
“去哪?”
“去地底,去那座献祭大阵的核心!”阳天一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我要你查清楚,那座大阵,究竟要献祭给谁!阳天恆的背后,到底站著什么人!”
吴双闻言,笑了。
他看著阳天一,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异想天开的傻子。
“阳宗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只是个须弥神魔一重天,你让我去探查一个能献祭整个世界的恐怖大阵?那地方,怕是你这位无间神魔五重天进去,都得脱层皮吧?”
“我去了,跟送死有什么区別?”
阳天一的脸色,涨得通红。
他当然清楚此行的凶险,可他现在,真的没有別的选择了。
整个宗门,他唯一能信任,或者说唯一能利用的,只有眼前这个刚刚还被他视为心腹大患的“吴天”。
何其讽刺!
“我不会让你白白冒险。”阳天一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虚幻的手掌一翻。
一枚约莫三寸长,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银色神金铸就,形如一尾游鱼的奇特梭子,出现在他的掌心。
那梭子之上,遍布著亿万万细密繁复的道纹,那些道纹仿佛是活的,在梭身之上缓缓流淌,每一次流转,都让周围的空间盪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空间大道神韵,从那梭子之上瀰漫开来。
“这是……”吴双的瞳孔微微一缩。
“破空梭。”阳天一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舍与肉痛,“极品须弥道宝,我宗门的镇宗之宝之一。”
“此宝能够无视绝大多数空间禁制与阵法,只要提前留下印记,便可在瞬息之间,穿梭於任何地方。”
“我已將那座献祭大阵核心外围的一处空间坐標,烙印在了我的神念之中。你持此宝,可直接潜入其中。一旦事不可为,也可催动此宝,瞬间脱离。”
阳天一將那枚破空梭,连同一缕金色的神念,缓缓推向吴双。
“我把它,暂时借给你。”他特意在“借”字上,加重了读音。
吴双看著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银色小鱼,又看了看阳天一那张写满了“割肉之痛”的脸,脸上的笑容变得真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