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把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呢?”
朦朧的迷烟將属於过去的画面重现,那如同与湖面平行,涟漪荡漾,倒映著自我的水面被晕开的波澜轻磨出魔镜的雏形。
银髮的魅魔追隨著那黑翼的背影,娇媚的脸上充斥著不解,她张开双臂像是厉声的痛斥,可没眉眼的那一缕真挚的担忧却又是实打实的掩盖不去。
“莎緹拉……”
声音虽然稚嫩,但那股子清冷中所包含的无疑是属於帝王的威严。
“曾经你像这样跟我说话,我不挑你毛病,但现在,你觉得你这样做的对吗?”
“赫卡忒,你真的变了……”
纵使容貌上並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回首侧顏时的朱瞳依然惊艷绝伦,可对比起记忆中的那个她,眼神之中却突然多了几分她这个好友看不懂的冰冷与隔阂。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只要登临了那个位置?谁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悲伤,如逆流的江河般灌满空气,充斥著这幽闭走廊的每一个角落,以情慾为食的魅魔,视爱情如粪土的女王竟在这一刻展现出她魔性软弱的一面。
似乎是因为这句质问太过刺耳,又或许是因为问出这句话的人是莎緹拉,黑翼的君王终於完全转过了身,当那张宛若伟大造物主亲手捏制的脸庞显露在世人眼中的那一刻,短暂的呼吸停滯是对其最好的讚美。
即使已经是彼此信任几十年的好友,可在时隔一月后再次相见,莎緹拉粉红色的桃心眸还是不禁有了片刻的失神。
“莎提拉,我唯一的朋友啊……”
她开口了,声音中带著那谢不去的冰寒与沉重。
“我从来都没有变,就像这世界亘古不变一样。”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在那魔王传承的石洞之中,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是什么把你变成如今这副令我感到无比陌生的模样?!”
口中的“没变”却因那份多出来的冰冷与疏离,如一柄柄尖刀般刺向了莎提拉的心窝,魅魔纵慾,却从不滥情,对於魔族而言,感情是陌生的也是稀少的。
低阶的魔族根本就没有感情这一概念,而高阶的魔族也视感情为软弱的象徵,可难以置信的是,魅魔的女王竟与当今的新任魔王动了情。
“沙提拉,你是在质问我吗?质问当今的魔王吗?”
黑色的羽翼徐徐展开,明明只是將宽敞的走廊占据,却给莎緹拉带来了遮天蔽日的压迫与窒息感。
“我……”
银髮的魅魔女王满眼的不可置信,声音轻颤。
她从未想过昔日的挚友会有与她刀兵相见的那一天,更没想过,赫卡忒,她的挚爱,会如此决绝的向她发出敌意。
黑翼的君王眼神睥睨,窈窕伟岸的身姿更似神明般悬浮半空,直到莎提拉缓缓低下了头,脱离地面的高跟鞋才再次触地,发出清冽的叩击声。
“你没有资格。”
这毫无感情的五个字,更像是最后的补刀,將莎緹拉本就逐渐冰冷的心刺得遍体鳞伤。
“好……”
“以前的事我不在意,但现在,我已登临魔王之位,你觉得你该称呼我,为什么才更合適?”
“……魔王陛下。”
莎緹拉的嘴唇囁嚅了几番,最后,她彻底垂下了头,像是臣服於新王的威压,像是认清这冰冷的现实。
“很好,莎緹拉,你要明白,君王从来不需要朋友,只需要会低头的臣子,我希望你能牢记这句话。”
“是……”
银髮的魅魔女王像是掏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诱人的身子摇摇晃晃,才吐出了这近乎失神无力的一字。
黑翼的君王面无表情,她转身离去,却又在背影即將消失在那个角落的一瞬,停了下来。
“莎緹拉,看在我们往日友谊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
“去孕育吧,做你最擅长的事,等到你將你第三个子嗣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告诉你,那一日,我在那魔王的石洞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最后的承诺。”
…………
又是一段记忆残片,塞伦恩早已熟悉了这一过程。
可这一次的记忆幻灯片,让他尤为的难受——狗日的莎緹拉能不能不要在他耳边叫了!
家人们,谁懂啊?
这边有个普信魅魔在他看回忆录的时候,一边在他耳边逼逼“艾丝黛拉,我的女儿,快回归母亲的怀抱……”诸如此类的屁话,且不断重复,效果更甚洗脑。
难道说每一只魅魔晋升的时候都得遭受一次魅魔女王的魔音洗礼吗?
那很坏了。
可关键是他也不叫艾丝黛拉呀,他有自己的名字,他叫,叫……
直到这一刻,塞伦安才猛然惊觉,似乎这具身体,无论是哪一具身份,都有著一个明確的称呼代表,但直到现在,唯有魅魔,也只有魅魔,这个跟隨他时长同圣女一样长的老身份,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正式的称呼和名字。
艾丝黛拉……艾丝黛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