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间一凉。
他惊恐地发觉自己高高飞了起来,然后啪地一声摔落在地上,像烂乎乎的番茄。
不!别杀我!
他猛然坐起,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额上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皇上!”沈公公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不是做噩梦了?”
建安帝猛地抓住沈公公的手,声音不停颤抖:“朕梦到裴青禾领兵杀进金銮殿了。裴青禾一刀砍了朕的头颅。”
沈公公用另一只手摸了个干净的帕子,为惊魂不定的天子擦拭冷汗,一边低声安慰:“梦境都是相反的。裴将军是忠臣,此次出兵,是因为张大将军父子杀了裴家长辈,绝不是要谋反。皇上别担心。就算事情到了最后一步,也不用怕。将张大将军父子交出去,皇上就安然无忧了。”
“真到了那时候,皇上一心倚重裴将军就是了。”
这一番话,竟真得安抚住了恐慌惊惧的建安帝。
“你说得对。”建安帝喃喃自语:“裴青禾不会杀我。当年没有我照拂,裴家人早就死在流放路上了。这几年我待她不薄,封她做将军,给她升官。她一定感念我的恩德。”
封贵妃,放任行凶的张家父子!这也算天子恩德吗?
沈公公心里腹诽,口中自是要顺着建安帝说话:“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如此。皇上不必忧急焦虑!”
天还没亮,还是睡吧!
建安帝躺下闭目,再次入眠。不到半个时辰,再次被噩梦惊醒。
如此反复。建安帝肯定睡不好,沈公公就更可怜更倒霉了,伺候了一夜,到天亮时才有内侍换班。还得捏着鼻子先替建安帝喝了汤药。
试药试了两个月,沈公公外表没什么异样,身体却慢慢虚弱起来。往日一站就是半日,如今时不时就觉双腿虚软头晕目眩。
沈公公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屋,爬到了床榻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国朝大事,行军打仗,都和他这个内侍没什么关系。
说起来,当年从京城逃出来,就是赚来的,多活了七八年哪!
这日子,活一天算一天吧!
……
两天后,朝廷钦差带着圣旨来了安县。
来传圣旨的,是一位文官,身边只带了几个护卫。站在城门外宽大的空地上,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一波箭雨射过去,钦差就得完蛋。
裴青禾伸手拦下了蠢蠢欲动身边诸武将:“将钦差请进城内。”
裴家军正大光明地出兵讨伐张氏,丝毫不怵打嘴战。
钦差被带进城内,在一众武将煞气凛然的目光下强做镇定,高声宣读圣旨。
裴青禾道:“奸臣张氏,把持朝政,逼迫皇上下旨。”
“你回去,将我的话带给皇上。我带兵来杀张氏父子,一为长辈报仇雪恨,二是清君侧诛奸佞。”
“只要皇上杀了张氏父子,我立刻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