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得了机缘未必不能把妻子供奉成拥有自我的守护灵,甚至区域性的地祇尊神。
如今被弗朗机人强行拆散了魂魄,就算在世鬼神来此,也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只要看看妻子婉慧的遭遇,还有这几乎阻塞河道的累累白骨,就能想见自己从小到大的亲人邻里会是什么下场。
此时叶昭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件事:
“复仇——!!!”
倾尽自己所有也要让那些红毛鬼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位阴讼师】好像濒死的孤狼,心底发出凄厉的悲鸣:
“我要杀了你们这些杂碎!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可惜,弱者的眼泪毫无意义。
孤身一人的六品神道职官对付零散的巡逻队还成,却根本不可能撼动弗朗机人的整个马尼拉殖民地。
杀几个士兵对那些躲在棱堡里的高层来说,不疼不痒毫无意义。
叶昭将哭累了昏睡过去的女儿放到河边的一棵大树下,身后自动闪出一只阴鬼小心看护。
又取出自己的乾坤袋,从中掏出狼毫笔、一张青藤状纸、青铜香炉.等等布置好一座严整的法坛。
又将叶家历代传承的阴讼师】一脉符应镇物,一州之宝阴司朝天笏】摆放其上。
此宝锚定着人间“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的深切祈愿,凝聚着万民遭受人间不公后,渴求祈求苍天有眼,死后裁决的朴素伦理观。
他们这些阴讼师】们一直相信,阴间曾经是存在的。
师徒门人间口口相传,这个世界并非一开始就是如今阴阳混同的模样。
而是由于先秦时的那一场天地大变,阴间才会消失不见,导致这一方天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朝天笏的绝活便名为递阴状,烧王告】!
由阴讼师发动时,可以用一张状纸向掌管阴世的阴天子状告人间不平事,由阴官伸张正义。
秘卷道书上说:“只要占住了公理,不为一己私利,就算只是一个七品阴讼师,都能求来阴官主持阳间公道。”
只可惜,历代先人虽然都有尝试,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世无踪的关系,纵使这绝活成功发动,也根本等不来什么阴司的审判。
唯一摸索出的规律便是,越靠近咒禁长城,越是到了王朝将倾的乱世,它的反应就越强烈。
而且从大汉开始,时间越往后,这朝天笏就越活跃。
这才给了阴讼师】们一种阴世还会重现的缥缈希望。
“我们这些被大昭抛弃的侨民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朝廷视我们为奸民,山海会自顾不暇,除了祈求苍天有眼,我们又能指望谁给公道?
已经两千年了,阴世该重现了!”
叶昭以受害者的身份用自己的血泪写完状纸,开坛诵咒:
“神王所告,无凶不闻。上摄六天,下统河源。五岳四渎,善恶速分。千千万万,来至我前”
将状纸在朝天笏】面前焚烧,看着它随同青烟没入举头三尺之处。
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砰砰砰.
在青石板上磕得满头是血,口中祈求:
“求阴天子慈悲,为马尼拉侨民主持公道!”
“求阴天子慈悲,为马尼拉侨民主持公道”
不知道磕了多少下,直到头晕眼,满脸是血,形容凄厉。
但这递阴状,烧王告】就跟以前任何一次一样,除了引得林间阴风呼啸,铁链拖动声大作之外,没有得到任何阴官的回应。
叶昭的血泪都已经哭干,目睹此景,支撑着他的最后一口心气也陡然消散,满脸惨然:
“没用,还是没用啊!
这人间真就没有公道可言吗?”
就在这时。
他的耳畔忽传厉啸,却是一柄车轮巨斧突然从河谷上游,朝着趴在地上叶昭凶狠斩来,誓要将他拦腰斩成两段。
这位精神恍惚的阴讼师】还没反应过来。
身后突然浮现出五个男女老少各不相同的阴鬼,卷起一阵阴风,以小鬼抬轿】之术带着他瞬间翻滚出去三丈远。
侥幸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巨斧继续向前将他身后的好几棵大树都给轻松斩断,又自动飞回一个脖子上戴着象牙饰品的巨汉手中。
叶昭抬头一看,不由脸色大变。
却见不知何时一弗朗机陆战队军官,领着一队火枪兵还有一群本地土著仆从军,早就从四面对他完成了合围。
那弗朗机军官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讥讽,对左右笑道:
“我就知道,大昭人有收敛亲人遗骸让他们入土为安的传统。
杀完他们全族之后,只要守着这些被曝尸的遗骸就一定会有收获。
你们看,咱们前后在这里蹲了一个月,果不其然先后杀了一百多个漏网之鱼,这次又逮到一个中三品职官。
他们个个都来找亲人的遗骸,个个都自投罗网,简直是要蠢死了,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