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辛辛苦苦抓来的第一批种苗,几乎跑了个精光!
只留下空荡荡的圈舍和一个破洞。
邓通看着眼前的狼藉,气得眼睛血红,狠狠一拳砸在围栏上,手上顿时见了血。
其他人也都垂头丧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消息传到刚带队从山上下来的陈兴平那里,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这时候埋怨和泄气解决不了问题,围栏倒了,重新修就行了。
他赶到养殖场,没有责怪任何人,先是仔细查看了被撞坏的围栏。
“是我的错,”邓通低着头,声音沙哑,“光图快了,没把牢……”
陈兴平拍拍他的肩膀:“吃一堑,长一智。野物不是家畜,劲儿大,性子烈,这围栏必须弄得比牛栏还结实才行!这次跑了,是教训,也是好事,让咱们知道哪儿不足。”
他转过身,对沮丧的大家伙儿说:“都别耷拉着脑袋!跑了,咱就再抓!而且,经过这一回,咱这养殖场,才算真正知道了该建成啥样!邓通,带人,把所有围栏底部再往下埋一尺!用石头加固!里面再加一层细网,防兔子打洞,防山鸡飞蹿!”
“行!听陈兴平的!”
“围栏塌了就重新建,到时候崽子们抓了放里面养着就行!”
“行了行了,大家伙儿别墨迹了!赶快撸起袖子加油干!”
建设组立刻投入了更严格的加固工作中。
狩猎队也重整旗鼓,再次进山。
也许是运气,也许是积累了经验,这次狩猎队的收获格外丰硕。
不仅又抓到了两只獐子,陈兴平更是凭着耐心和技巧,用一支精准的箭,麻翻了一头怀崽的母麂!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意味着将来可能有自繁自育的希望!
当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这宝贵的母麂抬回村时,大家伙儿再次欢腾起来。
这次,他们将其放进了加固了数倍的新圈舍里。
养殖场的动物渐渐多了起来。
陈兴平又凭借记忆和打听,带着人在山林里采集一些野果、挖掘一些野畜爱吃的块茎,尝试着进行投喂,观察它们的饮食习惯,慢慢摸索驯养的经验。
日子一天天过去,养殖场初具规模,虽然规模还不大,但充满了生机。
村里人几乎每天收工后,都要跑去看看那些越来越习惯圈养生活的野物,看着它们一天天肥壮起来,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甜。
然而,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夏末秋初,一场罕见的暴雨袭击了山区。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雨水像瓢泼一样倒下来,山洪暴发,河水猛涨。
全村人都躲在家里,担心着鱼塘和地里的庄稼。
陈兴平却坐立难安。
他望着窗外如注的暴雨,猛地想起一件事。
养殖场那边地势相对低洼,而且靠近一条平时干涸的山涧!
“不好!”陈兴平脸色一变,抓起蓑衣斗笠就冲出门,“养殖场可能进水了!得去看看!”
钱向东、邓通、武奇等人一听,也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穿上雨具,跟着冲进暴雨中。
等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养殖场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山洪裹挟着泥沙和断枝,从旁边的山涧咆哮而下,已经漫溢出来,冲垮了养殖场外围的一部分篱笆,浑浊的洪水正在往圈舍里倒灌!
几只獐子和麂子在齐膝深的水里惊恐万状地挣扎、哀鸣,那些野兔和山鸡的棚舍更是几乎被淹没,情况万分危急!
“快!抢救种苗!”陈兴平嘶吼一声,第一个冲进冰冷的洪水中。
所有人都红了眼,跟着扑了进去。此刻也顾不上危险,拼命打开圈舍的门,想把动物赶往高处。
但受惊的动物根本不听指挥,只是疯狂地乱撞。
“这样不行!抱出去!一个个抱出去!”陈兴平改变策略,冒着被踢蹬的危险,一把抱住一头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母麂,艰难地往旁边地势较高的坡地转移。
邓通、武奇等人也学着他的样子,两人一组,合力捕捉、搬运那些惊恐挣扎的獐子。
妇女和老人则在坡地上接应,拿来干草试图给它们擦拭保暖。
风雨太大,水流湍急,搬运工作异常艰难。
不时有人滑倒在泥水里,又挣扎着爬起来。
就在陈兴平和武奇合力抬着一头公獐子往坡上走时,一股更大的洪峰冲来,水势猛涨,陈兴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被洪水卷走!
武奇眼疾手快,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自己也差点被带倒,旁边几个人赶紧冲过来,七手八脚才把他们拉上来。
惊魂未定,陈兴平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看着还在不断上涨的洪水和圈舍里剩下的动物,心急如焚。
“堵水!得把进水口堵住!”钱向东毕竟经验老到,指着被冲垮的篱笆口大喊。
男人们立刻找来沙袋、木头、甚至搬来石头,冒着被冲走的危险,拼死堵截涌向养殖场的洪水。
女人们则继续奋力抢救所剩不多的崽子。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雨势才渐渐小了下去,洪水也慢慢退去。
养殖场一片狼藉,围栏倒了一大片,棚舍进水,满地泥泞。
清点损失,让人心痛不已。
还是跑丢了两只獐子和大部分野兔、山鸡。
救下来的动物也大多受了惊吓和风寒,蔫头耷脑。
人们精疲力尽地坐在泥地里,看着惨状,沉默无语,失败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陈兴平同样浑身湿透,冷得发抖。
但他看着那些幸存下来的动物,尤其是那头怀崽的母麂,想了想,养殖场干到一半,不能就这么被打败了啊。
于是他向大家伙儿说道,“都起来!天灾没办法,但咱人还在!动物也没死绝!只要还有一口气,咱就不能认输!”
他指着狼藉的场地:“水退了,正好!咱们把这里彻底清理一遍,消毒!把围栏修得更牢固,地基垫得更高!排水沟挖得更深更宽!经了这一回,咱这养殖场,以后就再也不怕山洪了!”
他看向疲惫不堪的众人:“咱们能从那幺多难关里闯过来,就不信挺不过这场雨!都打起精神来!收拾摊子,从头再来!”
“对!从头再来!”邓通猛地站起来,吼道。
“从头再来!”武奇也站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投入到清理和重建中。
这一次,他们修建的围栏更加坚固,地基更高,排水系统更加完善。
陈兴平还特意带人勘察了山涧的水文情况,设置了导流渠。
幸存下来的动物们,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也慢慢恢复了健康。
那头母麂更是没有流产,安稳地怀着崽。
鱼塘的鱼儿肥硕,在夕阳下跃出水面,划出银亮的弧线。
养殖场的獐子已经适应了圈养生活,甚至成功诞下了几只小崽,萌态可掬。
犀牛村的日子,仿佛驶入了顺风顺水的航道。
那处偶然发现的香泉谷,成了他新的牵挂。
九叔公口中“大户人家小姐太太才用得起的”紫云香膏,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深知,这种带有独特故事性和地域特色的产品,一旦成功,价值可能远超鱼和肉。
组建试制小组的过程并不顺利。
听说又要搞“新花样”,而且还是女人家擦脸抹香的东西,村里不少老汉嗤之以鼻。
“兴平呐,咱庄稼人,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啥?有那功夫不如多锄两亩地!”一个老辈人敲着烟袋锅说。
“就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别又像上次养獐子似的,差点赔个底朝天!”有人翻起旧账。
邓通、武奇这些跟着陈兴平闯过来的,虽然支持,但也面露难色:“兴平哥,不是俺们不信你,这做香膏,咱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的,也插不上手啊?”
陈兴平理解大家的顾虑,他找到钱向东和村里几位有威望的老人,耐心解释:“钱叔,各位爷们,咱庄稼踏实种,鱼塘踏实养,这点不会变。但这香膏不一样,它是咱山里独有的宝贝,是‘细活’,来钱快,附加值高。做好了,能让咱村的女人娃娃也多条挣钱的路子,不比光指着地里那点收成强?就算不成,咱也就是费点功夫采点花,没啥大损失。”
他又看向邓通他们:“男人有男人的活儿,这香膏,主要还得靠咱们村心灵手巧的妇女们。允棠她身子不方便下地,正好可以带着姑娘们试试。”
提到能给妇女找活儿干,增加收入,一些人的态度缓和了。
钱向东吧嗒着烟,最终拍了板:“兴平脑子活,想的远。试试就试试吧,成了最好,不成也就当陪他折腾了。允棠那孩子心细,让她牵头,我放心。”
就这样,试制小组勉强搭起来了。
核心是林允棠,成员还有村里几个出了名手巧、性子静的年轻姑娘,李老蔫负责提供草药知识,陈兴平总体协调和打下手。
真正的困难在试制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