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西京大都督府连发三道政令。
第一道,《劝耕令》:凡关中、陇右在籍百姓,今春垦荒者,所垦之地归己,免赋五年;流民返乡者,官府借给种子、农具,秋收后归还;军屯卒,收获三成归己,七成入仓。
第二道,《平粜令》:各州设常平仓,粮价贱时官府收购,贵时平价售出;严厉打击囤积居奇,违者没收家产。
第三道,《简赋令》:今年关中、陇右田赋减半,丁税全免;商户税减三成。
政令一出,民间轰动。
但更轰动的是赵暮云亲自推行的“新农法”。
西京城外十里,有一片官府划出的“试验田”。
这日清晨,田埂上站满了各县来的老农、里正,还有好奇的百姓。
赵暮云挽着裤腿,赤脚站在水田里,手里拿着一把怪模怪样的犁.
那是他让铁匠按记忆中的曲辕犁打造的简化版。
“看好了,”他对身边的胤稷说,也是在对所有围观者说,“这种犁,一人一牛就可操作,比直辕犁省力一半,转弯灵活,适合小块田地。”
他亲自示范。
犁铧入土,随着老牛前行,泥土如浪翻卷,深度均匀。
围观的几个老农眼睛都直了——他们用了一辈子的直辕犁,需要两牛三人,还笨重难转弯。
“这……这神器啊!”一个白发老农颤声问,“大都督,这犁……我们能做吗?”
“能。”赵暮云放下犁,“图纸已经发往各州县铁匠铺,官府补贴,农户可以旧犁换新犁,补差价即可。”
他又走到另一块旱田,那里摆着几件新农具:
铁齿耙、耧车、水车模型。
“这是播种用的耧车,一次可播三行,深浅一致,省种省力。”
“这是水车,可引低处水灌高处田,具体做法,稍后会派工匠到各县指导。”
“还有,”他抓起一把田里的土,“土地要养,不能只种不肥。从今年起,推广‘豆麦轮作’——今年种麦,明年种豆,后年休耕种草肥田。具体章程,劝农司会下发。”
一个胆大的里正问:“大都督,这豆子……不值钱啊!”
“豆子人可食,渣可肥田,秸秆可喂牲畜。”
赵暮云耐心解释,“更重要的是,种过豆子的地,第二年种麦,亩产至少增两成。你们算算,是年年种麦收成多,还是轮作收成多?”
老农们掰着指头算,渐渐露出恍然之色。
胤稷在一旁看着,心中感慨。
这些农具、农法,师父早在朔州时就提过,但那时战事频繁,无暇推行。
如今有了喘息之机,终于可以落到实处。
“殿下,”赵暮云忽然叫他,“劝农司要派人下乡,不是去指手画脚,而是去学、去教。”
“每县选三个老农为‘农师’,月给补贴,专司推广新法。”
“你要记住——农事,老农比官员懂得多。我们要做的,是把新法子告诉他们,让他们去试、去改、去传。”
“徒儿明白。”
试验田的示范持续了三天。
消息如风般传遍关内,各地农户闻讯,有怀疑的,有期待的,更多人涌向官府询问新犁、新种。
春耕时节,关陇大地上,一种久违的生机在萌动。
......
就在西京大张旗鼓劝农整军时,河东对岸的大奉京城内,气氛却有些压抑。
李金刚站在皇宫的城楼上。
这皇宫是大胤所建,大奉立国后并未修缮,如今朱漆剥落,荒草蔓生。
但站在这里,依然可以俯瞰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