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大军如同来时一般,化作一股黑色的铁流,带着肃杀之气,向着西边方向的北狄王庭急速退去。
一路上,兀术心急如焚,不断派出快马催促,恨不得插翅飞回王庭。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陇右失败和河北势力丢失的消息,对赵暮云和那个小晋王政权的忌惮与杀意,与日俱增。
然而,就在他率军疾行数日,即将进入王庭势力范围时,又一匹来自南方口吐白沫的快马,带来了一个几乎让他从马背上栽下来的消息。
“报!左贤王!紧急军情!西京…西京被河东军赵暮云攻陷了!奉朝的左丞相杨岩全军覆没,只身败逃剑南!”
“什么?!西京也丢了?”
兀术猛地勒住战马,强大的惯性让他身下的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握着马缰的手青筋暴起。
西京!
那可是仅次于京城的重镇,也是王朝的象征之一!
竟然就这么易主了?
还是落在了那个赵暮云手里?
他呆立了片刻,仿佛在消化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随即,一股比之前更加炽烈的暴怒和深切的危机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驾!”
他不再多言,脸色铁青,狠狠一鞭子抽在战马臀部,战马吃痛,如同离弦之箭般狂飙而出。
“全军加速!不惜马力!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回王庭!”
他回头咆哮,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立刻、马上说服父汗,趁那个赵暮云还未完全消化西京,趁其与李金刚在争斗之时,尽快发动一场决定性的南征!
绝不能再给这个可怕的对手任何成长的时间。
北狄的霸业,绝不能被一个突然崛起的势力所阻挡。
草原的苍狼,必须抢在巨龙腾飞之前,将其扼杀在巢穴之中!
......
西京城内的喊杀声、哭嚎声、兵刃撞击声,如同噩梦般萦绕在杨岩耳边,即便他已经逃出数十里,那些声音依旧如影随形。
特别是杨龙那一心赴死的决然,让他心碎不已!
他伏在马背上,任由两名忠心耿耿的侍卫,杨猛和杨奋一左一右护持着,沿着崎岖难行的子午道山径仓皇南逃。
往日象征着无上权柄的紫袍玉带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沾满泥污血迹的普通军士服饰。
头发散乱,脸上混杂着汗水、尘土与尚未干涸的泪痕。
曾经的运筹帷幄、睥睨天下,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蚀心的悔恨。
山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更添几分穷途末路的凄凉。
“相爷,再坚持一下,前面不远就是子午关了!过了关,进入剑南道地界,我们就安全了!”
杨猛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后方,一边用沙哑的嗓音给杨岩打气。
他的左臂在相府突围时受了刀伤,只是草草包扎,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染红了绷带。
杨岩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前方云雾缭绕的山道,嘴角扯出一丝苦涩。
安全?何处是安全?
西京基业,一朝倾覆;杨凡战死沙场;杨翊生死未卜;自己如同丧家之犬……
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名叫赵暮云的年轻人!
恨意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但更多的是一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