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守忠在这时进来,稟报:“姜贵嬪说被皇后娘娘欺负了,要求见陛下。”
皇后的性子裴琰清楚,躲是非还来不及,不可能欺负圣眷正浓的姜姝仪。
大概又是像在东宫时那样,因为斗些无关紧要的小气,就哭天抢地地闹著来求他做主。
裴琰此时却不会那般纵容她,淡声告诉程守忠不见。
程守忠出去不久,外面那个人就开始变本加厉了。
她哭喊著:“裴琰!裴琰!裴琰......”
一声又一声,不停歇地唤他名字。
裴琰觉得大概是自己这半个月太宠她了,以至於让她连规矩尊卑都忘了个一乾二净。
睡是无法再睡,裴琰命令宫人点起灯烛,便起身往殿外去了。
雪夜,满地晶莹在月光和宫灯的投映下愈发明亮,站在那里的人也很显眼,脆弱伶仃,不堪一折。
裴琰站在玉阶上,面无表情地俯视著像是要哭昏过去的姜姝仪,心中想的是该如何责罚她。
姜姝仪看见他却是如同枯木逢甘露,陡然焕发出生机。
她哭著疾奔而来,一头扑进他怀中,淒伤大喊:“陛下!”
这时候知道唤陛下了。
裴琰还没来得及训斥,姜姝仪就抱著他开始哭诉:“皇后娘娘打嬪妾!”
“她让臣妾在偏殿跪著抄女训,臣妾不听,她身边的姑姑就用戒尺打臣妾!臣妾好疼啊,手写的疼,膝盖跪的疼,身上被打的疼, 臣妾逃不了,只能看著窗外,期盼陛下会忽然出现,救臣妾离开,可陛下一直没来......”
裴琰看见她衣发不整,头上身上都沾了雪,脸颊通红,呼吸急促,不知是如何奔跑过来的,也不知摔著了几回。
姜姝仪像是忽然意识到他只穿了一件寢衣和单薄的外袍,赶紧从他怀中撤离,后退了一步,紧张地抽噎问他:“陛下怎么穿的这么单薄,臣妾身上都是雪,是不是冻著陛下了?陛下快回去喝碗薑汤吧!”
裴琰垂眸看著她,天这么冷,姜姝仪一路跑来定然是冻坏了,他故意多沉默了会儿,让姜姝仪多受了会儿冻, 才將她打横抱回內殿。
谁让她方才直呼帝王名姓,该罚。
姜姝仪像是雪地里打滚儿出来的,裴琰先让她洗乾净。
去御池麻烦,裴琰便吩咐宫人抬水进来,內殿有地龙,洗著也不冷。
姜姝仪在他面前哭著解了衣衫,裴琰看见那一身伤痕后,眸色倏然冷了下去。
胳膊上,背上,全是戒尺打出的红肿印子。
裴琰闭了闭眼,头一次觉得戾气上涌。
待姜姝仪洗完,裴琰为她上了药,伤处碰到就疼,姜姝仪在他掌下哭个不停,他最生气时,都没捨得让她这么哭。
昭阳宫宫人护主不力,尤其是那个金珠,裴琰要责罚,姜姝仪却拦著。
不识好歹。
他眼看著她最亲近的婢女,最疼爱的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她当做宝。
那就该她自取其祸。
裴琰只做自己该做的,他下旨严厉申飭了皇后善妒失德,让程守忠当著六宫眾人宣读,既辱了皇后的顏面,也是给眾嬪妃敲个警钟,告诉她们如何折腾都无所谓,但如果波及姜姝仪,他便不会袖手旁观。
不仅如此,姜姝仪身上的疼也要还回去。
但就为了这件事责打皇后显然不是仁君所为,他下定杖毙那日对姜姝仪动手的宫女,让皇后在场观刑。
皇后不论是出於情分,还是出於不让其它心腹寒心,都必须要护著这个宫女。
果不其然,皇后为那宫女挡杖,而行刑的太监受了裴琰的命令,没有因此停下,在皇后受了十杖后才停手。
裴琰又在事后安插了汪顺做昭阳宫的总管太监,滴翠等人入昭阳宫服侍。
姜姝仪太笨了,总不能在看不到的地方,让她被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