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的脸上还有一丝得意的笑容,看著看著,不由怒从中来!
他万万没想到,郑因之一个小小的库丞,在自己到任前的短短三年之內,竟然贩卖了一千匹锦缎,五万匹绢,十万匹丝,十八万匹布!
怪不得荔非素庵不清楚,那时候他还才考上进士,还未分到这左藏库来。
每一次运出多少,由哪个商队承运,这帐册上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数据真可谓触目惊心,看得刘晏额头冒汗,脊背发凉。
“这个蛀虫,我一定要將他碎尸万段!”刘晏將帐册扔在桌案上,忍不住破口骂道。
过了好一会,刘晏稍稍平復了下来,又觉得不对劲。
郑因之一个小小的库丞,怎么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规模地倒卖左藏库中的物资呢?
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若要让所有人都闭嘴,这从上到下的打点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朝中还要有大员罩著。
这两条缺一不可!
按时间算,汪孟贇上任也才两年多,他怎么可能知道以前的事情呢?就算知道一些,也不可能这么详细。这个帐册上的信息,到底是谁给他提供的呢?
给汪孟贇提供信息之人,对內情必定十分熟悉,甚至还是深度参与之人。那么,此人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信息提供给汪孟贇呢?他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刘晏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一名小吏匆匆前来稟告,太子殿下派的太监来了。
听到太监两个字,刘晏顿时心惊肉跳。这太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难道太子殿下已经知道左藏库亏空之事了吗?
完了,完了!这下可真死定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帐册,思忖道,如果太子殿下动怒,那就將这个册子交上去。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这个册子应该有几分可靠。
就在刘晏左思右想之际,小太监已经走上前来。
“见过公公。”身为四品大员,刘晏在小太监面前也是毕恭毕敬。
“刘大人,您太客气了,咱家不过是一介小太监,可承受不起您的大礼。”小太监女声女气地说道。
“公公说的是哪里话!不知公公驾临,有何指教?”刘晏这心里一直在打鼓。
“也没別的事情。就是太子爷令咱家来看看,这左藏库盘点进行得怎么样。”小太监说道。
“那就有劳公公了。”刘晏顿时额头冒汗,赶紧吩咐差役奉茶,上好茶。
“刘大人,奉茶就不用了。咱家就是来看看,太子爷还等著咱家回去復命呢!”小太监说道,“刘大人,您给个话就行了,不必那么麻烦。”
刘晏顿时明白,叫来一名心腹,耳语了几句,心腹点点头,往后面走去。
不一会儿,心腹捧著一个木盒子进来,呈给刘晏。
“公公,这是下官閒暇时从渭河中捡到的石头,看上去圆润光滑,颇有几分特色,今献给公公,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刘晏接过盒子,双手捧著,递到小太监手上。
“刘大人如此高雅之人,想必这石头也不错。既然如此,咱家却之不恭。”小太监一把接过盒子,托在掌心掂了掂,抱在怀里,然后会心一笑,说道,“想必刘大人公务繁忙,咱家也不打扰了,这就回去向太子爷復命。”
“那就有劳公公了。”刘晏將小太监送到府门外,看著他的马车渐行渐远,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一劫,算是度过去了。
在眾僚属的拥簇下,刘晏缓缓走回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