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郡。
老皇帝李隆基此时仍未就寢。
“三郎有消息吗?”李隆基有气无力地问道。
自马嵬兵变后,李隆基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精力不比当初,號召力、掌控力也在肉眼可见的下降。
六月十五日,也就是李亨赶往长安的当天,李隆基一行离开马嵬,於六月十七日达到扶风郡。这是他们停留在扶风郡的第二天。
“回万岁爷,还没有收到消息。”高力士轻声回道,“万岁爷,您还是先就寢吧。”
李隆基摇了摇头。
原来,自到达兴平后,李亨每天都要写一封信,派快马三百里加急送出,向父皇稟报当天的情况。
不过,因路途遥远,李隆基只收到了李亨在兴平的信件,和回长安当晚发出的信件。
“力士……朕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李隆基说道。
“万岁爷,您儘管问,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高力士恭谨地回答。
“你说,三郎会不会自立为帝?”李隆基面无表情地看著他。
“这……”高力士猛然一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从李亨率军离开马嵬驛开始,他就感觉到,太子已经控制不住了。
只要太子到了长安,那些留在城中的王公贵族,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会劝太子登基。
自己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对权力近乎痴迷的老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不过是装糊涂而已。如今趁著没人,终於问出了这个在心底埋藏已久的问题。
“不要吞吞吐吐,直说就是了,朕恕你无罪。”李隆基皱著眉头逼问道。
这是一个送命的问题。说太子不会自立,老皇帝会怀疑自己与太子暗通款曲。说太子会自立,那就是摸老皇帝的逆鳞。
高力士纳头便拜,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是在劫难逃了。
“奴婢以为,万岁爷春秋正富,天下归心。太子爷淳孝仁厚,不会僭越。”除了说这种模稜两可的话,高力士也没有其他办法。
“不要首鼠两端,朕要听你的实话。你跟朕有五十多年了吧?难道都没有一句实话吗?”李隆基说著,十分生气。
“万岁爷,奴婢……奴婢觉得,太子爷不会自立!”李隆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力士心一横,哭著说道。
“哭什么?朕说了,恕你无罪。”李隆基嘆了口气,问道,“为什么这么篤定?”
高力士抬起头来,顾不得擦擦眼泪,带著泪眼说道:“万岁爷,太子身为国之储贰,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以奴婢对太子爷的了解,太子爷十分爱惜羽毛,凡事讲一个名正言顺,应该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隆基微微点了点头。李亨有野心,这个他是清楚的。当初马嵬之变,李亨不仅浑水摸鱼,简直就是趁火打劫。自己玩了一辈子的权术,最后败在儿子手上,自己还无话可说。
“力士,你先起来,朕问你,三郎能守住长安吗?”李隆基又问道。
虽然对李亨充满猜忌,但他又不得不为此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