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冷著脸站在一旁，白净的手指不耐烦地敲著病历本。“孩子后面还有三瓶药，”她机械地重复道，声音像电子播报一样没有起伏，“大娘麻烦你去缴一下费。”说完转身就走，白大褂下摆掀起一阵冷风。
康麦佝僂著追了两步，布满老年斑的脸皱成一团：“姑娘，姑娘你等等……”她伸出颤抖的手想拉住护士的衣角，却被对方一个侧身避开。
小护士头一脸不悦，头也不回地走向护士站，小皮鞋在地砖上踩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一记记耳光打在老太太脸上。
“……我现在身上连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啊……我拿什么交？”康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
她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缴费单从指间滑落，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走著，每一声都像在嘲笑她的窘迫。
就在这时，隔壁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头髮白的大娘揉著眼睛走出来，看到瘫坐在地上抹眼泪的康麦，连忙“哎呦”一声小跑过来。
“大妹子，你这是咋的啦？”大娘弯腰搀扶时，身上的蓝布衫散发出淡淡的樟脑丸味，“不管有啥事，也不能坐地上啊！这得多脏啊！”她布满茧子的手紧紧抓著康麦的胳膊。
將人扶到长椅上坐好，大娘凑近问道：“这是出啥事了？”她说话时，嘴角的皱纹像扇子一样展开。
得知是孩子吃坏肚子，大娘突然啪』地一拍大腿，笑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这是啥大事呀！”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们那的小孩拉肚子从来不看医生，我家三个孙子当年拉肚子，吃点香灰，一顿就好！”说著伸出三根手指比画。
康麦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抓住大娘的衣袖：“这是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了。”大娘猛点头，白的髮髻跟著晃动。
突然她搓了搓手，露出为难的表情：“就是药引比较……”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康麦心里咯噔』一下，眉头拧成了疙瘩。难道药引子比医药费还贵？她下意识攥紧了空荡荡的衣兜，身子往后缩了缩。
见她要走，大娘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温热的呼吸喷在康麦耳边：“要童子尿……”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啥？童子尿？
康麦瞬间僵住，布满皱纹的脸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表情。
让她的宝贝金孙……喝尿？
乾瘦的手指猛地揪住衣领，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康麦布满皱纹的脸皱成一团，浑浊的眼珠瞪得老大：“这怎么可以！”她嘶哑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刺耳，“喝符水的事情我听说过，可这用童子尿……”乾枯的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衣领。
用童子尿的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她摇著白的脑袋，破旧的髮髻都散开几缕：“不行不行，我家就一个孙子，哪里能喝那玩意儿……”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一想到宝贝金孙要喝尿的场景，她胃里一阵翻涌。
“哎呦！”大娘拍著大腿劝道，缺了门牙的嘴喷著唾沫星子，“就一次，一小碗就行！”见康麦还是满脸抗拒，她撇撇嘴，转身就往厕所方向走去，布鞋在地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等大娘回来时，看到康麦还在长椅上呆坐，眼珠子骨碌一转。她故意不去看对方，抬脚就要回病房，却被对方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