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当天下午,一人一个电话將家长从家里给叫了过来。办公室里瀰漫著紧张的气氛,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当天下午,一通通电话把家长们都叫到了学校。办公室里瀰漫著紧张的气氛,连带著老式电风扇转动的“嘎吱“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刘婷婷的母亲穿著一身的確良料子的列寧装,脚踩鋥亮的牛皮鞋,昂首挺胸地推门而入。她摘下老式墨镜时,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手錶在阳光下泛著低调的光泽。
另外两个学生的母亲一看就是典型的街道妇女打扮,一个穿著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另一个套著印有劳动最光荣』字样的工装。
她们侷促地搓著手,脸上堆著討好的笑容,一个忙著给刘母递上印著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另一个手忙脚乱地帮她拍打並不存在的灰尘。
最后进来的是黄莹莹的父亲,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穿著崭新的的確良衬衫,却因为汗湿紧贴在圆滚滚的肚皮上,一晃一晃,就跟肚子里装了个西瓜似的。
脚上的三接头皮鞋踩得水泥的咚咚响。
粗壮的手指上戴著个夸张的金戒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
三个妇女见状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刘母更是从口袋里掏出印著茉莉的手帕,装模作样地掩住鼻子。她们互相使著眼色,眼神里满是那个年代特有的、对暴发户』的鄙夷。
陆明宇看著进来的男人那副暴发户模样,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锐利。
他转头看向三个女人的方向,清了清嗓子。
“四位同学的家长都来了,”陆明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声音沉稳有力,“那我就说说为什么把各位叫过来。”
他翻开办公桌上的记事本,將四人在学校女生厕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办公室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黄莹莹同学当著眾人的面,威胁、恐嚇、栽赃同学……”陆明宇的声音突然加重,目光如炬地看向低著头的黄莹莹。
黄莹莹第一个被点名。
她低著头,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爸爸紧握著的双拳,那双手粗糙厚实,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她太熟悉这个动作了,知道今天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打骂,后背不自觉地绷直了。
陆老师將四人的行为一一说了出来。当说到刘婷婷的时候,刘母蹭』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动作之大连带著沙发都往后挪了几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女儿会打架?”刘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像只护崽的母鸡似的张开双臂,一把將刘婷婷拽到身后,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陆老师,您是不是看错了?”她的眉毛高高扬起,涂著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我女儿可是从小心地善良,”刘母边说边夸张地拍著胸口,手上的金鐲子叮噹作响,“別说打架了,就算是一只蚂蚁她都不敢踩,怎么可能和这些品行败坏的坏学生打架?”她说到坏学生』三个字时,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其他几个学生。
站在门外的冯老师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眉毛一会儿扬起一会儿落下,最后只能用手捂住嘴,假装咳嗽掩饰。
其他两个同学的家长一听这是要把打架的锅甩在他们孩子身上,瞬间不干了。
“刘太太,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高个子女生的妈妈猛地挺直了腰板,原本佝僂的背一下子挺得笔直,脸上討好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家条件没有你们家好这是事实,我们两个孩子跟著你女儿跑这也是全校都知道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响,手指不自觉地绞著衣角。
“这打架的事情,要不是你女儿挑事,我们两家的孩子能上去吗?”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抓起女儿的手举到眾人面前,“你也不看看我家孩子的指甲都被掰断了吗?”那指甲確实断了一截,还渗著血丝。
“我女儿这腰都直不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女儿。”另外一个女同学的妈妈也一改刚才的諂媚,挺直腰杆站了出来,声音里带著哭腔,“现在把所有事情推到我家孩子身上,没门儿!”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刘母脸上,指甲缝里还残留著干活留下的污渍。
“你们少含血喷人!”刘母气得浑身发抖,精心打理的髮髻都散了几缕,“你们这种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就是市井无赖,泼皮……“她尖厉的声音在办公室里迴荡,“谁知道是不是她们故意给人家同学找事,所以想要陷害到我家婷婷身上的!”
这边学校老师都还没说什么,三个人先吵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横飞,刘母甚至抄起了桌上的茶杯。要不是有几名老师在场拦著,这仨人怕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学校叫几位家长来……”陆明宇提高音量想要制止,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黑影嗖』地朝他飞来。
他下意识抬手一接,接到手里才发现是一只脏兮兮的布鞋,鞋底还沾著不知道什么的污渍。
陆明宇像被烫到似的赶紧把鞋扔到地上,举著双手,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吐出来。
办公室里瞬间乱作一团,椅子被撞倒,文件散落一地。唯独黄莹莹的父亲人淡如菊地坐在角落,连屁股都没抬一下,还悠閒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这是学校,这不是外面的菜市场,让你们在这里撒野!”陆明宇的声音都气得发抖,他上前想要拉架,刚挤进人群,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那一巴掌力道不小,陆明宇戴著的眼镜被直接甩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咔嚓』一声落在地上,镜片碎了一片。他捂著脸,难以置信地瞪著这群家长。
“陆老师,您没事吧?”一个年轻女老师慌张地挤过来,声音里带著哭腔。
“哎呦,別打了,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她刚说完,突然“啊”的惨叫一声,捂著手背连连后退。
只见她白皙的手背上赫然几道血痕,是被谁的指甲给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