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水面结冰,沈若锦涉水而下,沿岸打捞那些浮浮沉沉的莲灯。
她卸了甲,为了方便行动只穿著单薄的素衣,半个身子浸入水中,拨开漂浮的水草和杂物,把那些莲灯一盏盏地捞起来……
从江水里打捞上来的两军尸身在岸边堆积成山,空气中瀰漫著极其难闻的血腥味和腐朽气。
鲜血染红了江水,也把那些莲灯浸泡地变了顏色,这些久过风浪催著的灯盏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顏色衰败,瓣散开,只有底座还在,仅有几盏完好的先前都被林修齐让人捞起来了。
她在寒冷的江水里冻得身体僵硬,手反反覆覆在水里摸索著又抬起,十指都冻得通红。
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一直重复著打捞的动作。
不曾有片刻停下。
眾人围在岸边,苦苦劝道:“十姑娘,这样冷的天气,可不能一直待在水里啊,你快上来吧!”
“十姑娘觉得这莲灯里带来的消息有用,吩咐士兵们打捞就是了,何必非要亲手去捞!”
“老將军若是知道你这样不爱惜的自己身体,肯定心疼坏了……”
將领们大多都是沈十的叔伯年纪的人,几乎是看著沈家小十长大的。
若是少將军们还在,还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
“姑爷!”卫青山急得直喊秦琅,“姑爷您倒是劝劝啊!”
眾人见沈十魔怔了一般,任他们怎么喊怎么劝都不听,只能寄希望於姑爷了。
秦琅却说:“她要做的事,我都不会阻止。”
他脱了外袍就往水里跳,陪著沈若锦打捞那些莲灯。
他知道现在沈若锦需要的不是劝阻。
甚至,沈若锦都不需要別人帮忙。
但秦琅能做的,就是陪著她。
“姑爷!姑爷怎么也下水了!这么冷的天,你说就下水就下水啊!”
卫青山急得直拍大腿,瞬间开始后悔喊姑爷劝十姑娘。
这姑爷看著多少年老成的一个人,怎么在夫妻之事上……全依著夫人呢?
李鸿振在旁边纠正道:“姑爷本来没说要下水,你非要喊他劝十姑娘,你看……现在他直接就下水了。”
“现在是挑字眼的时候吗?”卫青山急得差点一把將李鸿振推江里去,大声说:“都別愣著了,快帮著一起捞吧!”
“赶紧的,捞!”
眾人连捞网都不用了,直接下水去捞。
乔夏见状,也要跟著下水,林修齐隨手拦了她一把,“你一个姑娘家,大冬天的下什么水?还想不想好了?”
林公子向来惜命,知道自己的身体比不上这些武將强悍,根本就不准备凑这个人头。
林修齐直接吩咐小廝:“去把我那些大氅、披风什么的都拿来,不够用就直接抱被!”
乔夏闻言,也连忙回头吩咐人去烧热水,“多烧些热水,待会儿他们上来都得用热水泡泡。”
林修齐和乔夏都没下水,可看著在江水里扑腾的眾人,此时愣是打了个寒颤。
沈十疯了啊。
秦琅也跟著疯。
下水的这些人都跟钢筋铁骨似的。
人多做事快。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
江面上所有的莲灯都捞了起来,总共一百三十六盏。
眾人爬上岸,各自裹著被衣去泡热水了,沈若锦裹著大氅就想拆那些莲灯的底座。
秦琅直接將她打横抱起,放进了浴桶里。
热水漫过身体,四周水汽瀰漫。
秦琅身上还在滴水,明明形容很狼狈,却比往常多了几分野性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