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勛转过身,將儒袍袖子放了下来整理一番:“去学衙一趟找大学官。”
“二少爷咱空著手去吗?”
“大学官不在乎这个,没必要。”
赵勛鲜少有敬佩之人,厉沧均算一个,这老头不在乎任何身外之物,甚至连名声都不怎么在乎,这辈子唯一的梦想就是让百姓也可以读的上书。
拎著礼物上门的话,价值不高,没必要,价值太高,人家也不会收,再说去的是衙署,学衙中还多学官,瞧见了也不好。
祁山和马夫打了个招呼后,赵勛带著前者离开了客栈。
来到依旧热闹非凡的北市之中,赵勛发现路过百姓瞧见自己后多多少少带点戒备。
也是正常,以前百姓对读书人只有恭敬,出了凶徒那事后,读书人的风评差到了极点,现在人们但凡瞧见读书人,难免怀疑猜测是不是那凶徒。
这也是负责劝学的学官们主动参与查案的原因,早点查清楚了怎么回事,早点恢復读书人的名声。
当然,如果凶徒真的是读书人的话,学衙就算清理门户也没用,府城百姓照样骂,除非凶徒並非读书人。
一路走出了北市,赵勛左瞧右看了一番也就失去兴趣了。
相比肃县,无非就是人与商铺更多了,路更宽了,整体而言还不如肃县呢,至少他在肃县走路可以和个螃蟹似的,在府城,稍微晃著点膀子就容易撞到人。
直到走出北市牌坊近百丈,赵勛看明白了,不是府城人多,而是府城百姓聚集的城边人多,也是离城北远,路上的行人也就越少,多是些穿著华服的商贾,或是穿著青色长衫的高门大阀子弟,百姓几乎瞧不见了。
州学衙署紧临府衙,都在城中央,衙署一大一小,一个是占地极广的大院,一个如同书楼一般的三层建筑。
路过府衙的时候,赵勛难免多看了几眼。
烈日炎炎,守在门口的衙役挺直胸膛,手持水火棍,官吏出入不止,门口停著不少马车与轿子。
守门衙役见到赵勛伸著脑袋往里看,又身穿儒袍,顿时挑眉凝望过去。
赵勛连忙继续超前走,两个衙署是挨著的,结果没等到州学衙署门口,阵阵叫喊之声传来。
叫嚷之人也是穿著儒袍,明显是个读书人,就站在台阶下。
“厉沧均老匹夫,有胆色你出来,缩头乌龟,缩头老乌龟,我呸,你一日不出,我就一日不离!”
州学衙署也是衙署,门口同样有衙役,这俩衙役只是交叉著水火棍,一副任打任骂就是不让进的模样。
赵勛与祁山对视一眼,堂堂大学官这么没牌面吗,自家衙署门口,被一个读书人直呼其名破口大骂?
就在此时,那叫骂之人抬起手:“好你个老匹夫,你终於肯出来了。”
俩阻拦衙役楞了一下,下意识回过头,结果后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再看那角码之人,突然一弯腰低著头就往里钻,和蟊贼似的。
俩衙役反应极快,被耍之后一把抓住叫骂之人的后脖颈子,道上一声得罪了,一个抱上身,一个搂下身,给这傢伙抬了出来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好,好好好!”
一连说了四个“好”字,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然后往那一蹲,和要碰瓷谁似的。
正好赵勛与祁山二人走了过来,这傢伙见到赵勛穿儒袍,神情微变,霍然而起。
“你是读书人,哪家府邸,看著面生,报上姓名!”
一连串的发问,和谁欠他钱似的,赵勛也终於看清楚对方的容貌了。
一身儒袍满是褶皱与灰尘,下摆竟有两块菱形补丁,麻绳束髮,像是四十出头,又有可能是保养极好只有三十岁出头,身材挺拔瘦而不弱,两条蜡笔小新一样的大粗眉微微皱著,面容极为刚毅,就是那种典型的伟光正长相,瞪著双眼带著几分不怒自威,但是因为两条大粗眉的缘故,令人心生几分滑稽之感。
“学生赵勛。”赵勛微微拱手:“敢问阁下是…”
“赵勛,赵勛…”
对方大粗眉挑了挑:“这名儿似是有些耳熟,城中从未见过你,出自哪家,可是外乡人,若是,为何来府城,何时到的,两日前的夜晚你又身在何处?”
又是一连串的问题,和审犯人似的,赵勛难免心中不爽:“你谁啊?”
“本官,琼南道监察司监察副使陈远山。”
赵勛张大了嘴巴,原来这傢伙就是陈家那个虎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