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幢幢,他还没发现她的存在,同样,沈棠寧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她猜想,他此刻的神色定然是带点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眼神却很认真。
最后一只蝉被收入囊中,將布袋繫紧,池宴无声鬆了口气:
別说,倒也是个力气活。
忙活了一天,半夜还要捉蝉,他眉眼染上倦怠之色,微微勾起唇,不过好在不算白费。
他敏捷地从树上跳下来,刚站稳身子,冷不丁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池宴。”
他身形一僵,缓缓扭过身。
四目相对,沈棠寧扶窗而立,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她只穿了白色中衣,头髮披散在肩头,神情比月色清冷,目光却是柔的,像月光下的潺潺溪流。
池宴侷促地在原地愣了会儿,硬著头皮上前,下意识將袋子藏在身后:“我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故作不知:“你方才在做什么?”
他隨口扯了个谎:“可能是……赏月。”
口袋里此起彼伏的蝉鸣在这时格外刺耳,颇有种声嘶力竭的架势。
沈棠寧静静瞧他,眼见著他耳根慢慢红了,神色也变得窘迫,唇角翘了翘:“你头低下来一些。”
池宴正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听到这话一愣,倒也听话地低下了头。
她抬起手臂,从他发间摘下一枚树叶递到他眼前,他思绪有些迟钝,慢半拍啊了声:“谢谢。”
沈棠寧看著他呆呆的模样,险些没忍住,语气儘量平静:“下次別这样了,瞧著怪傻的。”
她也不是这样娇气的人。
白日里忙碌,回了家晚上也不能消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府里住了位母夜叉。
池宴摸了摸鼻子,听到这话误解了她的意思,心里揣测著她这是不是又生气了?
沈棠寧突然踮起脚来捧著他的下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一触即逝的体温,池宴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撤开了身子,不过这並不影响他倏然亮起眼眸,眼巴巴瞧著她。
这是不是和好的信號?
这么说来,他今晚不用睡书房了?!
老天果然待他不薄!顺手为之竟还能有意外之喜!
池宴来不及激动,只见她温柔地朝他弯了弯眉眼,逃避似的垂下目光:“早点睡。”
然后,“啪”地一声將窗户给闔上。
“……”
池宴盯著紧闭的窗户,试探性地推了推——
很好,从里面栓紧了,没有给他一丝可趁之机。
他长久地凝视著,半晌没能回神。
后知后觉摸了摸嘴唇,池宴险些气笑。
什么意思?
他这是被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