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舟商会的管事在高声喊:“诸位道友,敝商会今日推出一物,是为天机匣……”
天机匣的概念,当时只在纪阳摆摊的那条街上引起过小范围轰动。
此事传播速度虽快,却也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不系舟上的这些修士大多尚不知晓。
彼时他们听到概念新奇的天机匣,当下便不由得心动了。
这个喊:“有趣,好一个问天机,我当一试!”
那个说:“给我来十个!一枚炁华丹一个?这般便宜,能有什么好东西?嘿,莫不是欺骗老夫……”
大堂中热闹一片。
纪阳便是在那时提出的告辞。
当然,他没忍住多问了一句:“梦仙子,这天机匣也才一枚炁华丹一个么?
一枚炁华丹一个,也能十连抽保底出玄级灵物吗?”
梦娘笑了:“天机匣是一枚炁华丹一个,可是千珍匣却是十枚炁华丹一个哩。
还有百宝匣,百枚炁华丹一个。
也只有百宝匣,方才能够十连抽,保底出玄级灵物。”
她笑得花枝乱颤,用一种“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傻”的眼神看着纪阳。
直看得纪阳面红耳赤,最后下了飞舟,稀里糊涂接了她赠送的传讯纸鹤。
梦娘拂动身上披帛,如同一片云彩般皎洁悠然,重新飞回不系舟上。
纪阳在下方看痴了,不由向往道:“飞行自如,也不知何时我才能到这等境界?”
嘿,这傻小子!
纪阳不知,虽是离了不系舟,可他的举动却都被金算盘与梦娘远远看在眼中。
金算盘呵呵笑着,问梦娘:“梦娘,你如何看待此子?”
梦娘神色有些奇异道:“他不贪财,也不贪色,虽然有事显得有些愚笨,可细想来,莫不是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金算盘哈哈一笑,“梦娘啊梦娘,你可太过高看他了。”
梦娘顿感惊奇道:“大掌柜,你若不高看他,为何竟对他如此礼遇?”
金算盘悠悠说:“我那是对他礼遇么?呵,我是对他背后的人礼遇啊……”
“背后的人?”梦娘蹙眉道,“大掌柜既不许我在他身上下寻踪引,又如何探查他背后的人?
大掌柜,他背后、背后的人,当真值得么?”
金算盘却不解释了。
他是生意人,自来擅长以小博大,不放过每一次投资机会。
但有些话却没必要对旁人说得太过明白。
因为既然是投资,就必然有失败的可能性。
而金算盘,绝不愿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自己失败的可能。
即便他一向看重梦娘,甚至有几分要培养她接班的意思。
金算盘有种直觉,他这一次的投资或许将是近年来最为正确的一次!
纪阳怀揣着满满的物资,最后又逛了一回小摊。
不过这次他是为自己购物。
他给自己买了几张防御灵符,还买了些灵米与辟谷丹。
同时也听从陈叙的吩咐,又代他买了几样之前看过的零碎物件。
例如断续跌打膏、五味行气丹之类的小东西。
这些东西便宜得过分,往往十来个靑蚨钱就能买一份。
纪阳不懂神秘前辈为何要购买这些零碎,但他不会多嘴去问,只管老实办事。
如此又过半个时辰,纪阳在熙攘的人群中,来到了离开百战墟的光门前。
他谁也不招惹,老老实实排队,安安静静出了百战墟。
跨过光门的那一刻,纪阳心中忽然生起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不是一个人——
不,他当然是人!
他的意思是,他好像……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是前辈跟在他身后?
他能感应到前辈的存在了?
纪阳一脚踏过,转换时空。
他踉跄落地,满心欢喜又满心忐忑。
可等到左右顾盼,只见身旁来来去去都是行人,却又仿佛没有一个是那位神秘前辈。
直到人群中响起一道惊喜的呼喊声:“纪兄弟,是你!”
纪阳惊讶转头,只见旁边出现一道似乎熟悉、又似乎不那么熟悉的中年络腮胡子身影。
那人正双目放光地看着他:“纪兄弟,是我啊!你朱老哥。
此前咱们一块儿在百战墟摆摊来着,只是你东西卖得快,人也走得快。
好兄弟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天机匣那等绝妙主意也被你给想到了,如今可是大赚了罢?
走走走,咱们兄弟喝酒去。
纪兄弟,你如今有了妙招可不能忘记你老哥我啊,你放心,我请客……”
朱熊大笑着就要伸手来揽纪阳。
纪阳本来躲不过他这一揽,可冷不防却忽觉眼前一花,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喝道:
“走!”
是前辈的声音。
简短一个字,纪阳整个人就仿佛是被按下了什么奇妙的机关一般,霎时间拔腿就走。
他走出一步,朱熊来揽他的动作就落了空。
再飞速走出数十步,回首却见朱熊脸上犹然带着惊奇与茫然:“不对,人呢?”
人,已是被淹没在了越发增多的行人当中。
再看天色,夕阳西下。
偌大的白柳城并不因为夕阳的落幕而显得沉寂,相反,这座城池在暮色时分反而更加喧嚣热闹了。
有炼气初期的小修士挑担游走,来回叫卖:“酥酪冰饮哩,带一口灵茶,沁凉好喝,瞬间醒神。
只要两个青蚨钱一碗,走过路过您来一碗嘞!”
一时间竟叫人分不清此间是仙是凡。
还是凡间罢。
因为大多数修士,与凡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但纪阳又觉得,自己得到了机缘,应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他一边加速离开此间,一边忍不住再次低喊:“前辈?前辈?”
陈叙没有应答他,因为陈叙忽然发现,自己的食鼎天书中,忽然有一大片新提示入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