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老手首映
银幕由暗转明。
cj entertainment的动画片头标识率先浮现,简洁利落。
接着是孤零零的一行大字投资方:
cj entertainment。
随后。
一行行纯白简洁的演职员名单如同碑文般浮现:
制片人、导演、主演、摄影……
……
姜在勋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敲完最后一条给李圣经的“电影开始了”,迅速按下静音键,塞进裤兜。
目光投向被光影占据的巨大银幕。
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柳承莞的剪刀下。
他的赵泰晤,会是何种面目?
很快。
片名《老手以粗粝的字体砸在银幕中央。
光影流转。
画面陡亮。
喧嚣瞬间涌入耳膜。
伴随着一首动感轻快的电子旋律,镜头紧贴在一双踩锃亮皮鞋的脚后跟。
步伐流里流气。
黄政民饰演的徐道哲穿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惹火短裙的年轻女人miss奉,动作夸张,神态痞气十足。
镜头随他们晃荡的步态向后抬升——
全景展开。
釜山最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
杂乱喧闹扑面而来。
巨大的场馆被划分成无数逼仄摊位。
密密麻麻挤满了各色车辆。
从锈迹斑斑的老爷车到油光锃亮的豪华二手车。
应有尽有。
穿着衬衫或皱巴巴西装的二手车贩子们,一见到这对看似“有钱主顾”的男女,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立刻蜂拥而上。
“老板!看看这辆!原版原漆!里程绝对真实!”
“这边!进口跑车!”
名片像雪片一样塞过来。
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家车的“血统纯正”和“性价比无敌”。
“欧巴看这辆红色跑车!好炫酷啊”
miss奉扭动腰肢,指尖划过一辆敞篷跑车闪亮的引擎盖,眼睛放光。
十足的拜金女模样。
徐道哲对热情围拢过来、塞名片吹得天乱坠的车贩子们只是随意摆摆手,眼神在车海里逡巡,目标明确。
拽着还在“看车”的miss奉,径直走向市场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停着的,是见不得光的走私车。
一番装模作样的讨价还价。
两人“豪爽”地付钱买下一辆看似崭新的“豪车”。
实则是钓鱼执法的诱饵。
画面一转。
夜色中。
那辆刚被“买下”的车果然被走私团伙熟练地开走。
车子一路开到一处破旧隐蔽的改装厂。
卷闸门缓缓上升。
当窃车贼得意地将车子开进改装车间深处,刚熄火,迫不及待掀开后备箱,想看看“战利品”时——
吱呀一声轻响。
后备箱盖缓缓打开一条缝。
昏暗中。
一个蜷缩的身影动了动。
然后。
在窃贼们猛然瞪圆、满是不可置信的瞳孔倒影里——
徐道哲像个突然被吵醒的邻居大爷,慢悠悠地从后备箱里爬了出来!
一边整理着衬衫领口,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嘴里还嘟嘟囔囔抱怨着:
“哎西……怎么才到?憋死我了!”
他旁若无人地揉着酸痛的脖子。
视线扫过一圈呆若木鸡的窃车贼。
眉头拧起。
不耐烦地挥挥手:
“让让!让让!”
说话间。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改装车一个角落。
背对着众人。
自顾自地解开皮带。
掏出家伙。
紧接着——
清晰无比的水流声“哗啦啦”冲击着地面的油污。
黄政民在银幕中这副插科打诨、毫无正形的模样,让影院里不少观众会心一笑,仿佛看到了某个功夫喜剧巨星的影子。
如果前面还能用“男人尿急都一个样”来解释。
那接下来在走私团伙老巢改装厂里的打斗戏,则是完全1:1复刻了“家具城战神”的动作精髓。
一个翻滚躲过钢管,顺势滑过沾满油污的引擎盖;
抄起地上的扳手格挡,反手砸向对方手腕;
被逼到墙角,猛地踩下地上一根撬棍的一头,另一头“嗖”地弹起,精准无比地击中正扑过来那人的裆部!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响彻影厅。
观众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大笑和吸气声。
最后。
眼见手下被揍得七零八落,头目双膝一软,“噗通”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大喊:
“投降!我投降了!”
按照常理。
警察抓人到此为止。
毕竟在韩国……
警察的“权力边界”大家都懂。
然而。
徐道哲接下来的操作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手往口袋里一掏。
徐道哲竟捏出一片薄薄的、边缘打磨过的金属剃须刀片,对着自己的额头比划了一下。
接着。
呲啦——!
一声轻微但刺耳的皮肉切割声响起。
殷红的血线瞬间蜿蜒而出,淌过他半边浓眉。
徐道哲眉头都没皱一下。
做完这一切。
他甚至还有闲心捡起地上半根沾满油污的沉重钢管。
在那血糊糊的额头上用力一印。
然后。
在小头目彻底宕机、目瞪口呆的凝视中。
徐道哲像是递烟一样自然地将那根沾着他自己鲜血的钢管强行塞进他不知所措、还沾满油污的手心里。
力道很大。
逼迫他五指合拢。
牢牢“握住”这根“凶器”。
接着。
徐道哲迅速切换表情。
一手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额头,另一手指着那完全吓傻、手里还拿着“凶器”的小头目,声嘶力竭地控诉起来:
“呀!你竟敢袭警!简直丧心病狂!目无法纪!胆大包天!!!”
“……”
头目的表情彻底裂开。
伤口你自己割的。
血是你自己抹的。
钢管是你硬塞给我的。
你现在告我袭警?!
下一秒。
没等头目从这巨大的荒谬感中缓过神来。
徐道哲那沙包大的拳头,已经毫不留情、势如雨下地砸了过来!
“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闷响在影厅里回荡。
伴随着头目不成调的哀嚎。
观众席先是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寂静。
随即。
爆发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哄堂大笑!
“噗——哈哈哈哈!”
“……”
银幕的光在姜在勋脸上明明灭灭。
耳边是观众无法抑制的笑声和惊叹。
他看着那个额头淌血、眼神凶狠又带着点狡黠算计的徐道哲,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勾起。
这就是黄政民。
这就是忠武路顶级演员的魅力和掌控力。
其实这段戏就是对徐道哲这个角色的人物性格定性。
一个行事不拘小节、甚至有些“下三滥”,但骨子里嫉恶如仇、信奉“恶人需当场受罚”的另类刑警。
观众席爆发的笑声正是对这种朴素的正义感最直接的认可——
比起冰冷的“程序正义”字幕,他们更爱看恶棍被当场揍得哭爹喊娘。
银幕光影流转。
徐道哲因破获走私大案有功,被引荐去攀附一位足以让他平步青云的大人物。
镜头再次黏上他背影,向后抬升——
全景展开。
豁然开朗。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耸的天板垂下,折射出万千璀璨碎芒。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昂贵的手工地毯和墙上价值不菲的抽象派油画。
丝绒沙发陷着胸脯半露的女郎,指尖烟霭袅袅;
穿马甲的侍者托银盘穿梭;
偶尔有亮片短裙的姑娘跑过,细高跟敲出清响。
权与欲在杯光鬓影里无声发酵。
饰演掮客的李东辉领着略显局促的徐道哲,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走向深处一扇更为厚重、镶嵌着暗金纹路的双开门前。
握黄铜门把手,用力往里一推——
“吱呀——”
更喧嚣、更肆意、几乎要冲破门板的声浪海啸般涌出!
门内的世界,与前厅的“低调奢华”截然不同——
这里是赤裸裸的金钱与欲望的角斗场!
一群衣着更为时髦大胆的男女簇拥在中间一张巨大的红木长桌旁。
桌上摆满了昂贵的洋酒和精致的果盘。
欢呼声、尖叫声、兴奋的喊声像沸水般翻腾。
焦点中心。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尤其醒目。
大背头油亮得能滑倒苍蝇,纤巧的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修身银灰马甲勒出精壮的腰线。
左手随意地揽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伴,右手则夹着一支燃烧到一半、顶端积蓄着长长灰烬的雪茄。
——此人正是姜在勋所饰演的赵泰晤。
烟雾袅袅升起。
缭绕过他冷峻的侧脸轮廓。
此刻。
他正微微偏头。
目光饶有兴致地锁定在长桌中央。
两个光着膀子、筋肉虬结的壮汉正隔着桌面,青筋暴突地角力!
“雄哲!顶住啊!”
“宰京!压下去!”
哄叫声浪掀顶。
气氛灼热到极点。
然而。
就在这鼎沸的热烈中。
那个被赵泰晤押了重注、体型明显占优的壮汉即将被对手掰倒的前一秒。
赵泰晤夹烟右手猝然抬起。
暗红星火狠厉摁下——
滋啦——!
皮肉焦糊混着雄哲撕心裂肺的惨嚎炸穿耳膜。
“呃啊——!!!”
所有喧嚣骤停。
空气冻结。
叫好者僵成石雕。
宰京手臂一松,茫然瞪眼。
赵泰晤面无表情。
随意抓过桌上成沓纸币。
唰!
甩在雄哲涕泪横流的脸上。
“滚。”
雄哲不敢有丝毫怨言。
他甚至顾不上抹去脸上的汗水混着泪水的脏污。
只敢弯着腰。
忍着肩头钻心的剧痛。
手忙脚乱地将几张飘在近处的纸币和落在身上的钱慌乱地拢起。
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被烫伤的肩头。
踉跄着。
像条被打断脊梁的野狗。
飞快地低头从人群让出的狭窄缝隙里钻了出去。
……
这场戏与黄政民初登场的基调一样。
通过几个镜头凸显出赵泰晤优雅皮囊包裹着极端暴戾的本性。
一个嫉恶如仇但同样狡黠暴力、带着市井江湖气的老油条刑警,与一个出身高贵、手握生杀大权、将他人痛苦视为游戏的人间恶魔,形成了天然的正邪两面。
人物性格与阶级所产生的矛盾点,就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银幕之上。
而后的剧情进展,正是这冰与火、泥与金的必然碰撞——
“这位就是刚刚破获跨国豪车走私链条的功臣!警界冉冉升起的明星——徐道哲警官!”
众人的目光随着介绍汇聚到徐道哲身上。
好奇。
审视。
徐道哲感觉像是被丢进了聚光灯下的鱼缸。
浑身不自在。
但他强压着那股从踏入这个房间就腾起的、混杂着厌恶与格格不入的情绪,勉强挤出点生硬的笑意。
主位上。
原本兴致缺缺的赵泰晤在听到“警官”、“破获走私”几个关键词的瞬间——
像是被什么细小的尘埃呛到,很自然地抬起左臂握成拳抵在唇边。
几道极轻的“哧…哧…”气音仿佛在掩饰几声短促的、不合时宜的咳嗽。
也顺势。
遮掩了他右手极其自然地掸去了身前残留的白色粉末动作。
动作行云流水。
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整理了下仪容。
放下手臂时,脸上已然切换回那副被金丝眼镜修饰得温文尔雅的的社交笑容。
“原来是徐警官。”
“失敬。”
这个看似随意的镜头和细微反应。
恰恰是对赵泰晤复杂性的点睛之笔。
正经出身于顶级财阀核心圈层的子弟,从小接受最严苛的精英教育,学识、眼界、心机手段、表情管理都远超普通人。那种只会声色犬马、纵情玩乐的,多是早早被家族放弃、拿不到核心继承权的废柴。
赵泰晤恰好介于这两者之间。
他既有向上与兄姐争夺家族企业核心管理权的勃勃野心和与之匹配的深沉心机,骨子里却又无法完全摆脱对“欲望快感”的病态追逐和根植于特权的暴戾本性。
而姜在勋选择用那副金丝眼镜作为赵泰晤的标志性装饰,正是为了弥补角色这种复杂人生经历在视觉上的“空白”而作的巧妙“作弊”。
——眼镜是智识的象征。
能让人在惊惧之余,更觉其深不可测。
……
“嚯!我还以为财阀在这种地方,会玩点不一样的‘高级’玩意儿呢。”
话音落下。
数道惊恐的目光唰地钉在徐道哲脸上。
这人疯了吗?
敢这么跟赵公子说话?!
徐道哲浑不在意。
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你不是自诩高高在上,把别人当蝼蚁吗?
我偏要扯下你这层光鲜亮丽的皮!
你想用那个倒霉蛋立威?
我徐道哲就踩着你立的这根杆子往上爬!
气不过?
动手啊!
只要你敢动我徐道哲一根手指头。
当场给你铐走!
告你袭警!
主座上。
赵泰晤脸上那丝虚假的温润骤然凝结。
下一秒。
所有的暴戾、嚣张、被冒犯的极端不悦,竟被他脸上骤然绽开的更璀璨、也更冰冷瘆人的笑意所取代。
他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手肘支上桌面。
修长指节随意捏起叉子。
戳向面前装饰华丽的奶油蛋糕顶端的草莓。
手腕优雅轻转。
将沾满粘稠奶油的叉尖,以一个绝对精确又无比荒谬的角度——
狠狠捣向身旁女伴妆容精致的面门!
噗嗤!
黏腻的白色糊糊瞬间覆盖了女伴原本讨好的甜笑。
“呀——!”
惊恐短促的尖叫只逸出一半就卡在喉咙。
不等任何人反应。
赵泰晤的手已闪电般探向冰桶。
抓起一把冰块。
粗暴地顺着女伴因震惊而微张的领口一股脑塞了进去。
女伴被这接踵而至的双重暴击打得完全懵掉,僵在原地,脸上的奶油滑稽地往下滴落。
但这还没完。
赵泰晤甚至没看她一眼。
扫过桌上果盘里一根香蕉。
抄起。
行云流水地捅进身边另一个吓得容失色、张嘴欲呼的女伴口中!
咕!
厚实的香蕉肉强行挤开柔软的唇舌。
把另一声尖叫彻底噎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
赵泰晤才慢悠悠地从西装马甲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条折得一丝不苟的墨蓝色真丝手帕。
姿态悠闲地擦拭着指尖沾到的点点奶油。
然后。
他抬起头。
金丝眼镜的冰冷镜片对准徐道哲那满是错愕的眼睛。
“哦,徐警官的意思是……财阀应该这样玩?”
唇角挂着残忍的讥诮:
“现在……够‘不一样’了吗?”
话音未落。
赵泰晤另一只搁在桌面的手。
毫无预兆地猛地横臂一扫!
哗啦啦——!!!
玻璃飞溅!
冰块滚落!
酒液泼洒!
昂贵的波斯地毯瞬间染上大片的深红和狼藉!
喧嚣鼎沸彻底死寂。
在这惊心动魄的狼藉与死寂之中。
赵泰晤双手撑着桌面。
身体骤然发力。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面向徐道哲,直挺挺地双膝砸落于桌面。
额头。
咚!
狠狠磕在沾染了酒水果肉污秽的桌面上。
发胶固定的精致发型瞬间崩塌。
几缕发丝垂落在狼狈的额角。
再抬起。
额头沾染着深红酒渍、碎果屑和奶油。
他却浑然不顾。
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动着疯狂与戏谑混杂的光芒。
声音带着极其夸张的“悲愤”与“忏悔”:
“抱歉!徐警官!”
“是我见识浅薄!层次太低!玩不出您期望的‘高级’!”
“让您失望了!也丢了所有财阀的脸面!”
“——请您原谅我吧!”
徐道哲:“……”
这个疯子!
他根本不是人!
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自己精心设计的“请君入瓮”,结果却变成了对方歇斯底里的“行为艺术”!
“……泰晤i玩得尽兴就好。只是……千万别犯罪。”
至此。
正邪交锋暂告段落。
两条平行线理应再无交集。
然而。
命运的齿轮因一次卑微的“讨薪”强行啮合。
集团总部大楼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