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你书房看一眼。”楚延说一句,便走进黛玉书房,站在月洞窗下,红楼书里贾政所说,能在月夜坐窗下读书,不枉活这一世,就是指这里。
姑娘们有些惊讶,却并不都跟进去,只黛玉和宝钗跟进来,湘云在外边和袭人说悄悄话,其他人站门口处。
“林妹妹这儿当真雅致。”
楚延开了窗,赞许的说道。
黛玉正紧张,不知他所为何故时,忽而那只鹦哥高叫起来:“冷月葬花魂,冷月葬花魂!”
众人都吃惊,清河第一次听这句诗,不免重复念一遍,暗自赞叹,葬字尤其诡谲清奇。
惹得湘云也忙丢开袭人,也挤进来,站楚延旁边朝那鹦哥笑骂:“别的时候我教你,你偏不说话,怎皇帝哥哥一来,你就说这些丧气的话?难道你也知道这是他做的诗?”
楚延闻言笑道:“原来是你教这鹦鹉学舌。”
黛玉道:“云丫头来我这没别的事做,只会逗鸟弄竹,不知从哪学了些什么歪诗全都教给它。”
楚延转头看她,黛玉却扭过头去,湘云呵呵的笑了。
楚延看向那鹦鹉,笑道:“寒塘渡鹤影是云儿写的,冷月葬花魂是你写的,难道你还说歪诗?”
“哎?”湘云惊奇看来。
黛玉冷笑:“我可没做过这首诗,分明是你做的!”
楚延正要说话,那鹦鹉又叫起来:“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湘云看向鹦鹉,因问:“这又是谁的诗?”
宝钗走来,笑道:“你们也来看看,这儿有两只爱动唇舌、伶牙俐齿的,一只叫鹦哥,一只啊,叫做~颦丫头。”
这话是说刚才黛玉跟皇帝拌嘴的事,众人都笑起来。
楚延却知道鹦鹉这首诗出自哪,回头看去,见林黛玉那双楚楚动人的含露目上,多出了晶莹的泪珠,淡淡的罥烟眉轻颤,泪珠滚落,从她脸颊滑落到下巴,真真是哭得梨花带雨模样。
众人也看到了,一时面面相觑。
“好端端的,林妹妹怎么又哭了?”楚延淡定的伸出手指,抹去她脸颊上泪珠,触碰到黛玉的小脸,只觉光滑细腻,如剥皮鸡蛋般吹弹可破,让人有一种想再抚摩的冲动。
幸好,此时黛玉哭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便收了调戏她的心思。
“谁哭了?不过是风迷了眼睛。”
黛玉转头避开他的手,用帕子拭泪,望着窗外,忽见那只鹦哥尾巴一低,便有一白色阿物落到笼子的木板上。
如此不雅一幕,她低啐一声,却不知怎么想到了宝玉在垂花门外脏兮兮的样子,比鹦哥此时也不遑多让,叫人看得怪脏的。
黛玉转头朝外边紫鹃道:“去叫个小丫头把笼子洗了,给它添上好的食水。”说着,乜斜一眼楚延,“皇帝陛下驾到,恩宠加于园内姑娘们,鹦哥也能顺道沾点光~”
这话换做别的人说,当然是在颂圣。
但从黛玉口中说出,就充满着黛言黛语式阴阳怪气,偏偏她又长得好看,叫人难生她气。
楚延慢悠悠道:“说起来,我前几日批改奏折时,有人送了封信来。”
黛玉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脸一下子红了,因为楚延说过,每次求他做事,都要付出代价。
这几日,她也一直想,该怎么躲过去,是一语不发,任由他再抱一次自己,还是博他开心,叫他赦免。
湘云因问:“是我和林姐姐写的那封信?”
楚延一笑。
湘云也笑道:“宝二哥前些日回来了,我们在二门外见到他……好惨,又好脏,原来服徭役是这样的,我以前都不知道徭役会这么苦。”
宝钗笑道:“到底是公侯家小姐,哪里知道人间疾苦呢?别说做徭役,就是平民百姓家,也是半月一个月才洗一回澡。”
湘云道:“这是为什么?他们不觉得脏?”
探春清河几人也看来,宝钗道:“你们想想平日里洗澡要用到什么,光是柴火就费许多钱。”
湘云笑道:“柴火能要几个钱?山里好多都是,宝姐姐别来哄我。”
宝钗也说不出话来,她大概懂一些民间疾苦,可到底家里有许多店铺,些许柴米油盐钱她没太注意过。
楚延拧了下湘云脸蛋,“改日我们去西苑狩猎,你去负责捡柴火,那时就知道多费钱了。”
湘云忙问:“秋天去狩猎?”
黛玉不多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花的银子,一针一线都出自皇帝。
她心里头默默想到件事,鹦哥念完那句诗后,是楚延给她擦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