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大陆酒店,位于曼哈顿下城区,一处字形岔路口的中间,是一栋三角形的特色建筑。
正门位于三角形的尖端,所以门面不大。一位穿着制服的侍童就站在门内。以他魁武的体格,与其说是饭店的服务人员,更像是夜店围事的保镖。
大门口已经换成自动门,不再需要侍童开开关关。虽然少了一条收小费的途径,但对大陆酒店的人员来说,那点小钱也不算什么吧。
亨利对纽约大陆酒店是个生面孔,不过他神态自若地走进酒店中,和一旁的侍童微微颔首示意,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一时间,让守门的侍童以为这个胡子拉杂,头发长到不象话的男人,是不是哪个熟人变装的。大陆酒店内部是禁止做买卖没错,但可没禁止杀手们变装呀。
来到酒店柜台,负责的礼宾人员是一个文质彬彬,十分帅气的黑人。
他见到亨利前,虽然是生面孔,并没有直接说酒店是会员制云云的话。看起来像是已经知道亨利的身分。
黑人礼宾亲切地问候道:“日安,先生。我能为您做些什么?”虽然猜到身分,却没有点破,这一层边际感不得不说是精准拿捏了。
要是初次见面,一眼就被对方喊出名字,对混迹在背面世界的杀手来说,没有人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更多资料或把柄落在人家手里。降低这样的威胁感是一个挺明智的做法。
这回没用金币开道,而是把那封邀请函轻放在柜台,挪了过去。“白天的时候,约翰威克先生送来这封邀请函。我需要去哪里和邀请函的主人见面?”
礼宾人员打开邀请函,确认着内容。随即说道:“布朗先生,我们等候您已久了。请随我来,到经理室和酒店的负责人,温斯特斯科特先生见面。”
“请带路。”
黑人礼宾将柜台交代给其他人,亲自带领着亨利走进纽约大陆酒店更深处。
这栋老建筑依旧留着二十世纪前半的旧式风格,那是美国人对本土诞生的新文化还没什么自信,处处学习欧洲贵族文化的时代。
华丽的雕饰、有着美丽图案的厚地毯、十九世纪印象派风格的绘画,这些东西融洽地被展示出来。
没有给人暴发户在炫耀的感觉。反而会觉得这些美丽的事物就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被人使用和欣赏。
照理说这些古董或仿古董的价值一点也不寻常,如此的风格也就比法国洛可可风格还要朴素一点。但是整体搭配起来,竟会给人一种低调的感觉。
如此品味,尽显此地经营者的态度和理念。比起洛杉矶大陆酒店,纽约这里更加内敛一些。
酒店经理办公室,实际就是这栋大陆酒店负责人的堡垒,是一处相当华丽的挑高房间。众多书柜与柜藏书让这里就像小型图书馆一样,就不知道这些书是真被读过,还是单纯装饰。
但是这样的房间一点也不舒适,反而给人些许的压迫感。特别是跃层的部分,所有书柜都顶到天花板,彷佛被巨人环抱在其中,让人觉得自己相较此地的主人是多么的渺小。
温斯顿斯科特是一个英伦绅士风格的老先生,目测约五六十岁,一头利落的短卷发,五官深邃,让人一眼难忘。
看到有人进门,温斯顿斯科特起身相迎。那位黑人礼宾在两人靠近到一定距离后,才介绍道:“先生,这位是亨利布朗先生,受您的邀请而来。”
又朝亨利介绍道:“这位是纽约大陆酒店的经理,温斯顿斯科特先生。邀请您来的酒店主人。”
“幸会。”“很荣幸认识你。”两人握手,客气地互相问候着。
将邀请来的客人带到沙发区坐下,温斯顿斯科特问道:“红酒?威士忌?”
“红酒,谢谢。其实我不是很喜欢烈酒的味道。”
黑人礼宾随即为两人服务,送了威士忌和红酒,分别给酒店经理和亨利。
其实在这种礼貌性的问话中,强调自己不喜欢什么颇为无礼。但亨利还是说了,以此来表明他的强势。现在的他可不是契约枪手那种工具人,可以被酒店随意拿捏的。
不知道有没有听出第二层意思,拿起威士忌酒杯摇晃着的温斯顿斯科特很自然地问:“为什么不喜欢烈酒的味道呢?
“不论是浓烈的香气或对口感的冲击,适度的饮用,反而更能刺激大脑的活跃。只要不喝到不醒人事或胡言乱语,布朗先生难道不觉得,这才是男人的生命之水嘛。”
拿起红酒的高脚杯,用品酒的态度摇晃着,嗅着杯中的香气。亨利优雅的态度一点也不输给对方,浅笑说道:“在俄罗斯,生命之水指的是伏特加。
“斯科特先生您也说了,适度饮用是好事但过了头,就会胡言乱语,甚至不醒人事。可是有多少人懂得适可而止,找到最合适的度?
“不过我对于烈酒的味道也不是那么反感,单纯只是因为烈酒太抢眼了。酒精饮料对我而言,就只是饮料而已。
“用餐时佐餐润喉,聊天时可点缀着话题,天气热时用来消暑解渴,酒应该只是配角,而不是主角。
“但是烈酒一端出来,彷佛就会变成一切的中心,让其他东西变得索然无味。这样子,反而有失美意。
“而且你也说了,这才是男人的生命之水。当烈酒成为意气之争的标准,那么这酒,喝起来就没意思了。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
温斯顿斯克特意有所指,甚至可说是有些直白地问道:“这就是您的态度吗?布朗先生。”
亨利啜饮杯中的高档红酒。尽管没看到酒标或价格,但是红酒该有的丰富滋味,这杯酒中可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品了品味道后,亨利才说道:“洛杉矶的查理费舍,我不知道斯科特先生是不是认识这位。他曾告诉我,有机会离开就离开,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因为没办法在正面的舞台展露头角,所以他们才会跑到背面的舞台搏一线生机。我既然能够担任一个中型电影公司的执行长,虽说现在辞职了,也好过只能在暗巷里做买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