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围观者因为周治长辈的身份和诚恳的道歉态度,已经开始指责周泠月的不是,但当裴少卿出面指责周治后,围观者又瞬间齐齐调转枪口。
主打一个立场灵活。
“裴大人说得好!此人就是个不仁不义的不耻之徒,我呸!现在见侄女嫁得好就想来巴结,丢人现眼!”
“没错,我早就看不惯他那副携众逼迫侄女原谅他的嘴脸,只是刚刚碍于大家支持他,我没敢说而已。”
“快滚!锦官城不欢迎你!臭乡下人想来府城攀亲戚,你也配吗?”
眼见刚刚还开始支持自己的百姓一面倒的辱骂自己,周治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狗日滴,尽是一群墙头草。
他缓了缓,在下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坏自己好事又打自己的裴少卿有些恼怒的说道:“平阳伯身份尊崇,但家父也曾官居四品,我周家在朝中还有些人脉,你无故插手我家事,还殴打我,这是何道理?”
其实他就是想指责裴少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仗势欺人,不过碍于对方的身份,他话不敢说得那么直白。
“我打你自有道理,自己下去慢慢反思,现在,带上你的东西立刻给本官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裴少卿的眼神微冷,语气平静的警告道。
周治作为一个商人,察言观色的基本能力还是有的,看出裴少卿并非虚张声势,顿时就怂了,“好,平阳伯位高权重,我得罪不起,我走!”
随后就吩咐下人抬上东西离开。
既然今天来的目的都没达成,那他当然舍不得把东西留下来打水漂。
“快滚吧,锦官城不欢迎你。”
“真想弥补侄女就不会在人家大喜的日子上门来闹事,真是晦气。”
围观百姓纷纷挥手驱赶和嘲讽。
听着各种尖酸刻薄的话,周治脸色阴沉得可怕,但是屁都没放一个。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还是有些心怀不甘,停下脚步,语气真挚又动人的对周泠月说道:“月儿,不管你信不信,但大伯我今天来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弥补你,周家永远都是你娘家人,我随时欢迎你回来。”
他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一个真心奢求侄女原谅的长辈,但是却被裴少卿逼迫而不得不离去的受害者形象。
话音落下,周治又怕裴少卿对自己怎么样,赶紧转身加快脚步跑路。
“带着那么多东西,回去的路上当心些,别被土匪抢了。”裴少卿看着他的背影不咸不淡的提醒了一句。
周治对这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来府城的路上也没遇到土匪。
但熟悉裴少卿的人就知道,他有未卜先知、言出法随之能,这金口一开,周治返程的路上必然被土匪抢。
而不熟悉裴少卿的百姓们都是纷纷感慨裴大仁大义,一码归一码,对事不对人,哪怕很看不上周治,也还是友善的提醒他回家的路上小心点。
“好了好了,婚礼到哪步了,接着继续,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裴少卿收回目光,大声招呼着宾客说道。
王县令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大红花,上前提醒道:“裴兄,今天是我成婚,你这可有些喧宾夺主啊。”
“不客气,应该的。”裴少卿哈哈一笑,儿子结婚,老父亲帮忙招待下客人,把控下局面,理所应当的事。
打发走周治这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货后,接下来的婚宴就很顺利的进行,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话分两头。
另一边的周治可就惨咯。
坐在回遂州的马车里,周治是越想越气,心里不断咒骂裴少卿全家。
如果裴少卿没来,他都能裹挟民意逼迫周泠月不得不原谅他,别管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表面原谅他,那么他这回来府城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可就因为裴少卿,白跑了一趟。
“王八蛋!”周治咬牙切齿骂道。
“杀啊!”“驾!”“全都不许动!”
“有土匪!老爷,遇到土匪了!”
突然,马车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喊杀声和急促的马蹄声,还伴随着家丁惊慌失措的叫声,让周治顿时打了个激灵,还真他娘的遇到土匪了。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毕竟经商多年,早期也少不了亲自出远门的情况,没少遇到过土匪。
只要先报上家门,然后再给些钱财打发,那土匪都会对他以礼相待。
所以他不慌不忙的掀开门帘大声说道:“诸位好汉无非求财,切莫要伤人,我乃遂州周氏,家父曾在朝中官居四品,若伤了我你们也会惹麻烦上身,只要不伤人,我不吝钱财。”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给我下来吧你。”一个土匪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周治的衣领将他狠狠的拽了下去。
“哎哟喂!”周治跌跌撞撞的摔在地上痛得惨叫,他又惊又怒又惶恐的说道:“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遂州周氏,没听说过。”匪首骑着马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问道:“凤凰山石破天,听说过吗?”
“原来是石大当家。”周治顿时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佝偻着腰讨好的说道:“听说过,听说过,在蜀州谁人不识劫富济贫、义薄云天的石大当家啊!实不相瞒,老夫对石大当家仰慕已久,仰慕已久啊,今日一见果真气度非凡,蜀州无人可与您相比。”
石破天是蜀州最大的土匪。
手下喽啰数千。
蜀州各地占山为王的土匪全都得遥尊他一声天王,可谓是无人不知。
更关键的是,传闻石破天跟裴少卿有关系,这才是他能做大的原因。
周治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临走时裴少卿那句话不是提醒,是通知啊!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裴少卿让自己滚的时候就老老实实滚好了,跟他争辩什么啊!
“少他娘的捧杀我。”石破天一鞭子抽在周治脸上,冷声说道:“把东西留下,带着你的人滚蛋,以后长点记性,什么人你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不清楚吗?你脖子上这颗脑袋就先借给你用,再有下次我就收回来。”
“是是是,我明白了,我一定谨记于心,我刚刚是糊涂了,是被猪油蒙了心。”周治不断抽自己的耳光。
石破天嗤笑一声,随后回头哈哈大笑着招呼道:“弟兄们,谢谢周员外送的重礼,抬上东西,回山寨。”
“多谢周员外。”众土匪齐声道。
周治心里在滴血,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客气,真的不客气,各位好汉自取,自取即可。”
土匪来的快,去的也快,像阵风似的裹了地上的嫁妆就欢呼着撤退。
看着匪群远去,松了口气的周治像被抽去骨头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抬手擦拭额头的虚汗。
“老爷,您没事吧?”
下人连忙上前去扶他。
“没……没事,回遂州,加快速度回遂州。”周治哆哆嗦嗦的说道。
以后这锦官城他再也不来了。
王县令的婚礼一直进行到晚上天黑才散场,他作为新郎没少被灌酒。
裴少卿仗义,替他挡了不少酒。
否则估计他晚上洞房都不行。
“王兄你喝了不少,赶紧去陪新娘子吧,别让人家独守空房,顺便也醒醒酒,我来帮你送客。”裴少卿把王县令拉到一旁,十分仗义的说道。
王县令很感动,裴少卿今天的表现真够兄弟,“那可就麻烦裴兄了。”
“都几把哥们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裴少卿不以为意的笑笑。
王县令听见这话很放心的走了。
裴少卿将最后几桌客人送走,但自己却没走,偷偷摸摸跑去听墙角。
负责给他放哨的叶寒霜看着做贼似趴在窗前探头探脑的兄长很无语。
堂堂平阳伯竟然干这种事。
说出去有人敢信吗?
裴少卿对听人墙角不感兴趣。
但王县令例外。
他是真好奇王县令的破处过程。
喜气洋洋的洞房内,王县令坐在桌子旁一杯又一杯的喝茶,眼神时不时瞟一下坐在床上的周泠月,他已经这样一刻钟了,实在不知道该咋办。
“夫君,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歇息了?”周泠月忍不住说道。
“啊!噢噢。”王县令深吸一口气然后拿起玉如意去挑周泠月的盖头。
挑开盖头后,他看着含羞带怯美艳不可方物的周泠月又愣在了原地。
周泠月见状噗嗤一笑。
王县令老脸通红,手足无措。
左顾右盼看见了裴少卿送的那个箱子,顿时找到了缓解尴尬的方式。
“月儿,要不然我们看看裴兄送的什么礼物?为夫当真挺好奇的。”
“好啊。”周泠月点点头。
墙外的裴少卿嘴角微微上扬。
新婚夫妻俩打开箱子,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件件各式各样的冰蚕丝情趣内衣和丝袜,顿时都怔在了原地。
王县令本来是想缓解尴尬。
没想到现在更尴尬了。
“这……裴兄真是……”他啪的一声关上箱子,脸色涨红,“裴兄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怎能送这等有伤风化的衣物给我当做新婚贺礼。”
“夫君勿恼,据妾身所知这些衣物可价值不菲,听说京城贵族女子十分热衷,这可是重礼。”周泠月连忙宽慰王县令,停顿了一下,又娇羞的说了一句,“何况妾身也挺喜欢,夫君难道就不想看月儿穿上的模样?”
王县令顿时呆呆的看着她,脑海中幻想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夫君,我们还是歇息吧。”周泠月扶起有些木讷的王县令向床走去。
裴少卿以为精彩之处即将到来。
结果等了半天却没动静。
床上,两个人直挺挺的躺着。
周泠月心里又羞又急,义父家的婆婆教了她夫妻之道,可这怎跟婆婆说的不一样?夫君没脱她衣服、也没亲她、摸她。
而王县令其实婚前通过书籍恶补了一些知识,但理论归理论,实际归实际,加上为人正派,生怕太孟浪被月儿当做轻浮,所以也不敢妄动。
周泠月往王县令那边挤了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