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刺客扭头怒目而视,正要开口大骂,禁军这边的枪已经响了。
一阵青烟散尽,站着的刺客只剩了那四五名主动投降的,其余的刺客全部倒地气绝。
赵孝骞目光冰冷地盯着地上的尸首,突然大声道:“冰井务刘单何在?”
身后朝臣的人群里窜出一道微胖的身影,刘单面色惨白,常年不见阳光的他在黑夜里显得特别阴森,偏偏这会儿他还朝赵孝骞露出一抹自认为讨好的谄笑,更像一只半夜从鬼门关偷渡入境的冤鬼。
“臣刘单在。”
赵孝骞懒得看他,指着活着的四五名刺客淡淡地道:“这几个人交给你了,把他们背后的人挖出来,挖干净点儿,朕不论手段,不计死活,朕只要真实的口供。”
刘单哈着腰陪笑道:“官家放心,一日之内,臣便将口供送到您面前。”
刺客们被皇城司和冰井务的人带走,他们大约不知道冰井务的名声,走的时候神情还是颇为淡然,听信了禁军将领的喊话,真以为自己放下了兵器投降就能活命,接下来不过是走个被审问的程序而已。
如果他们真听说过冰井务的名声,可能就会羡慕刚才死得那么痛快的同伙了。
东大街仍然被封锁,禁军将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善后,将班直袍泽和刺客的尸首抬走,冲洗鲜血满地的地面,开封府的差役开始复盘,回溯刺客们是如何布下的杀局,如何开展刺杀行动的。
皇城司甄庆跪在赵孝骞面前请罪,一脸自责地承认皇城司失了警觉,事先没有排查汴京城里的异常动向,而将官家置身于凶险的境地。
开封知府和章惇等人也纷纷上前,先是问安,然后不管有没有责任,都在赵孝骞面前请罪。
赵孝骞目光淡漠地扫了章惇和众人一眼,作为帝王,遇到刺杀这种极为恶劣的事,事后是必然要株连蔓引,甚至引发一场朝堂大清洗都在所不惜。
有没有罪,无不无辜,这都不在帝王的考虑范围内,帝王只知道自己被刺杀,对皇权威严是一种严重的挑衅。
想要重新巩固皇权,就必须大杀四方,让天下人知道这个皇帝不好惹,触怒他是要付出九族皆诛的代价的。
可赵孝骞终究不是昏君,尽管今晚死里逃生,心中确实愤怒,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
大宋如今内行新政,外战灭国,正是国势上升的关键时期,这时候若办出如此巨大的案子,牵连了太多人进来,对大宋社稷不是好事。
冤有头债有主,赵孝骞没兴趣把无关紧要的人强心拖进这桩案子里来。
章惇,开封知府,甚至是皇城司,这些人其实都算无辜。
偌大的汴京城,人口高达百万,每天进出这么多人,朝廷如何辨别其中谁是良民,谁是刺客?
所以,章惇甄庆等人若论其罪,真有些牵强,确实怪不了他们,只能怪自己倒霉,谁叫自己好不容易出一趟宫,偏就遇到这种事了呢。
“都起来,各自回家吧,今日的朝会先免了,一切等冰井务的消息来了再说。”赵孝骞缓缓道。
章惇等人这才松了口气,躬身肃立不语。
“陈守。”
“臣在。”
赵孝骞阖眼片刻,再睁开,黯然道:“将战死的袍泽将士厚葬,家中父母妻儿送去优恤,从此朝廷恩荫其后,代为赡养父母妻儿,儿孙长大后优先入禁军。”
“臣代战死的袍泽兄弟谢官家天恩。”陈守抱拳哽咽道。
“是朕欠他们一条命……”
赵孝骞站在东大街寂静的空地上久久沉默,脑海中仍然闪现着刚才班直将士英勇无畏,慷慨赴死的画面,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脸庞,有的人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可他们却为了自己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想到那些为自己而战死的人,赵孝骞对刺客的愤恨愈发强烈。
他咬了咬牙,加重了语气道:“告诉刘单,审出结果后,那些刺客不必留,而且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臣遵旨!”甄庆慨然应道。
今晚的汴京城太热闹了,直到一切结束,天还没亮,汴京城的臣民却都醒了。
街头巷尾到处有人聚集,窃窃议论着今晚发生的一切,东大街上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许多百姓就站在街口,远远地指着发生激战的位置,告诉那些懵懂的人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禁军兵马的护送下,赵孝骞回到了皇宫,刚在皇宫门口下了马车,便见一群女子围了上来。
狄莹等众女一脸焦急,上来就围住了他,几双手抚上他的全身,神情焦虑担忧地问他伤到了哪里。
赵孝骞强笑了几声,装作没事发生,轻松几句将今夜的凶险场面交代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