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看着这对母子,不由会心一笑。
孙氏这护犊子的模样,倒是越来越让他想起师父了。
只不过当年挨打的可不是他,而是三师兄。
不过他也明白,这母子二人是真心为他着想。
“走吧,没人敢来打劫的!”周清纵身跃上飞舟,袖袍一挥,两人便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稳稳落在舟上。
曹阿蛮顿时眉开眼笑,兴奋地东张西望。
周清就此催动飞舟,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
虽说以他斩灵境的修为,撕裂空间瞬息十万里不在话下。
但刚从无尽虚空脱困没几天,他是真怕在穿行途中再出什么意外。
万一又被卷进去,那可就真要疯了。
更何况,自打来到天澜城后,他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这座雄城,就因为修补传送阵把自己搭了进去。
好不容易脱困,又跟厉无生大打出手。
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好好领略一番这五级修真国的壮丽山河。
……
周清盘膝坐在飞舟甲板上,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下方翻涌的云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曹阿蛮兴奋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时不时伸手去抓飘过的云絮。
毕竟只有凝气的他,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更别说飞这么高了。
孙氏虽然强装镇定,但眼中的激动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不知不觉,我竟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斩灵境老怪了,可我,也才两百岁出头啊!”
周清看着这一幕,有感慨,有欣慰,还有一丝淡淡的怅惘。
……
就这样,约莫五天后,即便是在万丈高空的云层之上,也能听见下方传来的阵阵梵音。
那声音仿佛能洗涤心灵,让几人的心境都变得格外宁静。
周清更是莫名有些激动,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坐稳了!”周清一声轻喝,操控飞舟穿破云层直坠而下。
穿过云雾的刹那,一座恢弘壮观的寺庙群赫然出现在眼前。
寂渊寺坐落在群山环抱的盆地之中,金顶红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九座高达百丈的佛塔如利剑般直插云霄,塔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金色经文。
寺庙周围云雾缭绕,隐约可见无数僧人在其间穿梭。
更令人震撼的是,整座寺庙上空悬浮着一座巨大的金色莲台。
莲台上盘坐着三尊百丈高的佛像虚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与此同时,在寂渊寺山门前,还有数千名身着各色服饰的年轻修士正排着蜿蜒的长队。
有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也有粗布麻衣的寒门修士,此刻都怀着同样的憧憬等待着入门考核。
毕竟这段时间正是寂渊寺招收弟子的重要时节。
“哇~”
三人从飞舟上下来,曹阿蛮仰头望着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一直梦想拜入寂渊寺,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心目中的圣地。
孙氏也好久才回过神来,她不免有些担忧地看向周清。
能作为南凰州赫赫有名的寺庙,入门条件想必极为苛刻,小周真有门路让阿蛮进入这里修行吗?
“快看,是曹权他们!”曹阿蛮突然激动地指向远处。
只见天边,一位浑身散发着元婴气息的比丘脚踏一尊青铜莲花座,载着十几名满脸兴奋的俗家弟子缓缓飞来。
曹权、曹贤和曹颖三人正站在莲花座上,好奇地四处张望。
“周大哥的飞舟就是快,他们比我们早出发三天,咱们却比他们还早到!”曹阿蛮兴奋地说道。
那比丘降落后收了法宝,让所有人在队伍末尾排队等候,自己则先行离开。
曹权三人站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很快就发现了不远处的曹阿蛮。
曹权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指给曹贤和曹颖看。
曹阿蛮下意识地转过头,有些心虚——毕竟周大哥的人情能不能派上用场还未可知。
但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咬牙,猛地转回头来直视三人。
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三人确认真的是曹阿蛮后,又看了看他身后和天空,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其他人到来排队,便纷纷走了过来。
“曹阿蛮,你怎么来了?”大房的曹权率先开口。
曹阿蛮刚要说话,孙氏已经一步上前:“怎么,这还没正式成为杂役僧呢,见了长辈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吗?”
三人对视一眼,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四婶——”
孙氏这才退后一步,将场面交给儿子处理。
有了母亲撑腰,曹阿蛮底气足了不少:“咋了,这寂渊寺是你们家开的?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
曹权三人这才直起身,目光在周清身上打量。
他们早就听家里长辈说,那日四婶从灰石山脉回来时,肩上扛着两个中毒的年轻人。
一个是曹阿蛮,另一个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他们这是心有不甘,专门跑来还想最后拼一把?
“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吧?”曹权突然听到天边传来的呼啸声,也懒得再纠缠,冷笑道:“行啊,那就祝你好运!”
说完便带着两人匆匆跑回队伍中排队去了。
“哼!”曹阿蛮双手抱肘,直到三人灰溜溜回到队伍中,这才放下手臂。
他转头看向周清,眼中满是期待和忐忑。
周清抬步向山门走去。
刚到正门,一位身着灰色僧袍的比丘便迎上前来。
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小僧有礼了。这位施主,今日正值我寂渊寺'开缘法会',暂不接待外客。”
“我知道。”周清微微颔首,“我是来找人的。”
比丘面露疑惑:“不知施主要寻何人?”
周清突然想起,自己那位干儿子当年见面时似乎并无名字。
即便有,入了寂渊寺也该有了新法号。
他略一沉吟:“郦娘可还在寺中?”
比丘闻言一怔,似乎有些意外,而后仔细打量周清:“施主竟识得郦施主?”
曹阿蛮见状心头一喜,看这比丘的反应,周大哥认识的人在寺中似乎颇有名气。
孙氏也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身后队伍中的曹权三人正盯着这边。
面对比丘的反问,周清点头:“我们是故交。”
比丘双手合十:“善哉善哉。郦施主已于一年前寿终正寝了。”
“什么?”周清如遭雷击。
曹阿蛮和孙氏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完了!
周清沉默良久,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个挺着巨大肚子,曾错将他认作夫君的可怜女子。
为了等夫君归来能第一眼看到孩子降生,她浑浑噩噩靠着执念四处偷取灵药。
硬是修到化神境,更将佛子在腹中孕育千余年。
从凝气到化神不过两千年寿元,她道侣离开时她已是结丹。
之后耗尽大半精气神孕育胎儿,待孩子降生恢复清明时,执念已散,修行之路也断了。
当初觉明带他们离开时,他就预见了这一天,却没想到仅两百余年……
“寺中.就没给她些延寿的丹药灵材?”周清声音微哑。
比丘摇头叹息:“尊者曾赐下续命灵药,但郦施主婉拒了。”
“佛家有云:'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郦施主也说,她这一生执念已了,不愿再强求,故而顺其自然而化。”
比丘双手合十,眼中流露出几分敬意。
“她临终前曾说,能等到孩子平安降生,已是上天垂怜。如今尘缘已了,该去寻她夫君了。”
周清默然,随后轻叹一声。
他与郦娘的交情其实并不深厚,甚至算来也不过寥寥数面之缘。
但此刻听闻她的死讯,心头却蓦然涌起“故人陆续凋零,好似风中落叶”的怅惘。
毕竟,她是来自圣武皇朝,来自东域数千小宗门之一的七星宗——那是他们共同的故乡。
如今来到这陌生的五级修真国,熟人本就没几个。
“周大哥,要不我们走吧.”曹阿蛮见他神色黯然,忍不住轻声唤道。
周清回过神来,看着曹阿蛮和孙氏关切的目光,轻吐一口胸中闷气。
“走?给你们的事还没办呢!”周清展颜一笑。
曹阿蛮一怔,迟疑道:“可是,你的这位故人已经”
“周施主?!”
曹阿蛮的话还未说完,天际突然划过一道青色流光。
只见一尊青铜莲台法宝破空而来,稳稳落在众人面前。
莲台上站着一位年轻比丘,约莫二十出头模样,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他身披月白袈裟,手持一串晶莹剔透的琉璃佛珠,周身隐隐有佛光流转,端的是宝相庄严。
“空蝉师兄!”先前那位比丘连忙合十行礼,语气中满是恭敬。
周清听闻这个称呼,顿时愣在原地。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比丘,迟疑道:“你是.空蝉?”
“真是你啊!”空蝉确认是周清后,直接激动得连佛门仪态都忘了。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一旁的曹阿蛮和孙氏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万万没想到,周清不仅认识寂渊寺的比丘,而且看另一位比丘恭敬的态度,这位空蝉师兄在寺中的地位显然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