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向贾氏介绍着一道道味道鲜美的药膳,讲述着这些菜肴的来历和功效,说些与之相关的小故事,逗得老人家喜笑颜颜。
当然,特意为她精心准备了许久的说辞,她也就是听听罢了。
她出身扶风贾氏经学之家,自然不是那些没见过世面,被太子几句话就哄得飘飘然的女流之辈。
不过面上她得表现出感动的模样,否则太子不是白白哄她了?
况且以太子之尊,能为她这个老妇人的身子考虑,准备温补的药膳,又不惜放下身段哄她老婆子开心,这已然是莫大的恩赏和礼遇,这份感动也至少有七成是发自内心的。
这一口一句“大母”,也并未驳斥高常侍口中的“孝顺”,不免叫人听得格外舒心,难怪天下人皆言当今太子乃是敬贤爱士的贤太子,也难怪她的儿子对太子如此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自污名望与无极甄氏这等家族来往。
用餐罢,贾氏以饱食腹胀为由要去后院散步消食,卢阜会意,搀扶着贾氏出了正堂。
卢蕃则是向太子请求去照顾卧床的母亲,正堂中只剩下太子、卢植,以及全程只是象征性对付了几口饭菜的甄逸。
他从前只是听说太子与太子太傅君臣相得,却从来只是耳闻,不想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太子在卢府穿堂入府毫无阻滞,又以“大母”唤贾氏,与卢植相处之时全无君臣之相,反倒像是一对忘年交。
甄逸小心翼翼抬起头,用余光偷瞄方才笑语连连的太子和卢植,却见太子手肘撑案,修长手指托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卢植微微叹了一口气,虽有魄力,却无见识,也缺乏眼力见,于是断喝一声,道:“还不速速拜见太子!”
甄逸被卢植一吼,不由得一激灵,旋即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离席来到正堂中央,向太子俯身行礼,道:“臣上蔡令甄逸,拜见太子殿下!”
卢植微微点头,浅饮了一口蜜水。
这几日他遣人教授甄逸面见太子的礼仪倒也没白费,虽然有些木讷,但倒也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但还不待太子开口,甄逸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卢植刚饮入口中的蜜水悉数喷了出去,琥珀色的蜜水在衣襟晕开深色痕迹,攀折案沿剧烈地咳嗽着。
甄逸从袖中取出几份商契和地契,垂头俯身,双手捧起道:“臣在右扶风有屯粮三百万石,愿悉数献于太子殿下!”
饶是以刘辩这位大汉帝国的掌权者,也不由被甄逸的大手笔震惊了。
刘辩身子微微前倾,问询道:“近两月未曾听闻有大批商队将粮食运往右扶风,你是如何做到的?”
甄逸见太子不解,解释道:“哦,臣并未遣人运输粮食,臣只是出手买下了三辅之地几十家粮铺。”
面对甄逸展示的满满钞能力的行为,饶是刘辩也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句狗大户了!
三百万石存粮,这是什么概念?
各地粮秣在雒阳集中后调运,算上途中损耗,由朝廷派遣的良家子大军一年所需粮秣也就七百万石,即便算上四万府兵及郡国兵,在雒阳集中的粮秣也就是一千万石了。
但尽管能够依托于水路,但其中有约莫三成都是途中损耗,而无极甄氏那三百万石粮草却是在三辅之地的屯粮,并不会有多少损耗!
这几乎是自掏腰包,替朝廷解决了凉州平叛大军半年的粮草!
诚然,甄逸不是太懂官场的诸多规矩,但他懂商场的规矩!
礼多人不怪!
只要给的够多,把太子殿下哄开心了,即便得不到想要的,大不了就当捐钱买了块能够免死一次的丹书铁券!
还不待太子言语,卢植当即起身,驳斥道:“胡言乱语,什么献给太子殿下,那是捐献给大汉子民的,是捐献给前方为国征战的将士们的!”
“只不过是暂时存放在朝廷手里,由朝廷进行调拨,以回馈给在前线保卫大汉子民的形式,来惠及全体大汉子民!”
刘辩斜睨了卢植一眼,他可不相信卢植会说什么太子殿下就是大汉子民意志的代表,是代表大汉子民行使国家权力,而国家权力又集中在朝廷,所以献给朝廷等同于献给太子。
放屁!
他阿母的,这老货分明是想吞了孤的钱!
献给太子那是交到太子府名下,献给朝廷那是交到国库名下,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甄逸却毕竟缺乏经验和见识,以为卢植只是为了不让太子在提拔他的时候担上一个卖官鬻爵的名声,故而将立意提升的高大上一些,甚至心中还在感慨。
瞧瞧,不愧是太子殿下信重的太子太傅,连话都说得如此漂亮!
眼瞅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太傅的神色,显然他今日表现得还算入得太子的眼。
无极甄氏的崛起希望,就落在太子的身上了!
殿下,千万别和臣客气啊!
俺颇有家资!
甄逸露出了富有的微笑。
426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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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卢植有四个儿子,不是作者随意乱编,而是根据《三国志·卷二十二·魏书二十二·桓二陈徐卫卢传第二十二记载。
一卢毓字子家,涿郡涿人也。父植,有名於世。毓十岁而孤,遇本州乱,二兄死难;
二植有四子,毓最小。
也就是说卢毓有两个哥哥死在了汉末幽州的动乱之中,但卢植有四子,个人推断是有一个年幼夭折,否则无论以卢植还是卢毓的身份地位,也不至于没有半点死亡记载。
(本章完)